春色愈浓。
雅拉府里里外外的佛桑花开了,春光春风,花枝摇曳,反射着金灿灿的圣光。
佛桑花是西原圣花,花开两季。冬夏在地底积蓄力量,沾了春光与秋雨便疯长,风儿一吹,将金色的种子送到高原的每一个角落。
妲娜摘下一朵金灿灿的佛桑花,回屋,插到漂亮姐姐头发里。
漂亮姐姐还没醒。
妲娜端来一碗奶,仍嘴对嘴喂她,勉强喝下半碗。
“妲娜!”院子里,武子期唤她。
妲娜端碗出去,不忘轻轻带上门。
床上的人睫毛微动,半敛着空洞的目光望着墙上挂着的断臂,那是一截干巴巴、黑黢黢的断臂。
口腔里满是奶香,微甜。
院中,武子期正在拔乱生疯长的佛桑花。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花,长在外面也就算了,长在他的地盘耀武扬威,那他就要把它们拔掉。
武子期拔佛桑花喂牛羊,见妲娜出来了,二人一个骑马,一个骑牛,穿过林子,去铁山那边。
阳光下,男人们半脱了皮袍,系在腰间,各做各的事。
挖铁山的,镐子抡出火星子;挑东西的,扁担压得弯弯的;烧炉子的,腮帮子都吹大了;打铁的,手都大了一圈,茧子叠茧子叠出来的……
各做各的事,有序,忙碌,汗水在他们深深的背沟里流成河。
女人们端茶送水煮饭,有年轻力壮的女人打一只粗粗的辫子,盘在头上,也像男人们一样抡镐子和斧头。
武子期激动地看了一圈,从他们的汗水和吆喝里看出来一句话:造反,他们是认真的!
又想起雅拉府无故苛待他这个遣原使,在他姑姑登基为女帝的情况下依然薄待,甚至蓄意谋杀。这种行为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没把他姑姑和东唐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他也要造反,还要好好造反。
“高原怎么打仗的?”
既然要造反,免不了打仗,他要早做准备。
“和打架一样咯,哪边人多哪边就赢。”妲娜认真回答。
武子期:……倒是这个朴素的真理。
但……
“我们的人肯定没有雅拉府多。”
妲娜:“所以要训练,争取以一敌四五六七八九十……”
武子期笑道:“我尽量。”
他决定用东唐训练军队的方法训练造反军队,再因地制宜排几个阵法。
……
马儿踏破佛桑花,留下一地黄黄的汁水。
佛桑宫来了消息:雅拉金增死了。
雅拉府二楼,大太太砸了个干净,若不是人拦着,连神像也要砸个痛快。
虽然儿子离开雅拉高原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儿子要吃苦了,但这个消息比她最坏的打算还坏。
“我儿子离了我才一个月啊,一个月!”大太太悲愤难当,泪眼猩红,脸上两行掺了胭脂的浊泪。
三太太倚在门边,唇角压不住,疯狂上扬。
大太太气得昏头,手边能砸的都砸了,便抢神像去砸。
仁钦老爷抱紧神像,大力推开她。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神像也是轻易砸的嚒?
转念一想,她只是心痛金增的离开。多年夫妻,再不堪,也还剩半分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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