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不砚招手:“过来。”
贺岁安害怕还会有其他不听从杨副将命令的亲兵想要抓住她威胁他,小跑着跑向祁不砚。
跑得太急,她没能刹住脚,直愣愣撞入祁不砚的怀里,少年骨骼硬朗,腰腹劲瘦。
温度还很高。
贺岁安昂起脑袋看他。
活蛊香身体软绵绵的,祁不砚感觉有点新鲜,想抱着不松手,最后还是捏住贺岁安后颈,将她微微拉开,看她脖颈的刀口。
他说:“流血了呢。”
贺岁安知道祁不砚是在看她的伤口,所以没有一丝杂念,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将军府,离开晋城,又不知如何开口催促他。
杨副将抱拳致歉,说刚才的事不会发生,希望等他们安全出了城外,信守诺言交回李将军。
祁不砚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用手沾点贺岁安的血。
被人触碰,她双肩不自觉耸起。
贺岁安垂下眼。
少年指腹捻过血,血渗入他手指纹路,病白的肤色配上色泽殷红的血显得妖冶:“疼吗?”
本能想摇头说不疼的贺岁安想起祁不砚曾对她说的不许对他撒谎,沉默一瞬,抬眼看着他,缓慢点了下脑袋,轻声道:“疼。”
祁不砚:“下次有人再伤你,你便把他杀了。”
贺岁安不说话。
做不到的事,贺岁安无法自欺欺人,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生活在哪里,感觉她对这个世间很陌生,又不是失忆的陌生,而是……
是一种难言的陌生感。
就像她这个人以前不在这个世上,面对江湖里常见的杀戮,她除了想远离,还是想远离。
贺岁安也知道想法很荒谬,她怎么会不是这里的人呢,大概以前的她生活在太平安全的地方,所以才不太喜欢江湖打打杀杀的风气。
祁不砚见贺岁安一言不发,凑过去看她,二人距离骤然缩近。
“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眼底倒映着她。
贺岁安此时此刻不想看着祁不砚那一双仿佛能看透人的眼睛,慌不择路地抱住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避开他的目光。
只见她双手抓住祁不砚红黑蓝三色相间的腰封,悄声地道:“你能先带我离开这里吗?”
她最怕死了。
贺岁安从来不否认她怕死。
少女蝴蝶发髻抵在少年胸膛前,祁不砚还能闻得到她发香,心情莫名愉悦了不少,养人也是有好处的,以前养的那些蛊都不会说话。
“好。”
最重要的是贺岁安也像祁不砚的蛊一样听话,若非如此,他也是会像掐死蛊那样掐死她的。
*
杨副将和李将军的亲兵一路跟着他们从僻道出到晋城城外,并没有惊动晋城百姓。
贺岁安抓住祁不砚腰封的手就没松开过,还是他提醒她,要是再用力,腰封可能就要掉下去了。
她这才讪讪松开几根手指。
一出城门,祁不砚便把瘫着动不了的李将军扔下了。
几个亲兵跑过去将李将军扛走,随后想握着弯刀追上去,抓他们回来,却被杨副将拦住了。
杨副将看着说不出话的李将军,不知道想到什么了:“他会用蛊,况且胡人擅长突袭,你们贸然追过去可能会遇上胡人。”
亲兵迟疑了。
追过去遇上胡人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蹙紧眉,忿忿不平道:“难道就让他们这样跑了?将军被他们伤得那么重。”
亲兵不精通医术,见李将军还活着,只是身体有不同程度的伤,以为是伤到了哪里,并不知道李将军中了四天后必死的死蛊。
杨副将:“如今最重要的是将军的安危,快去找军医。”
“是。”
*
彻底远离晋城管辖之处后,贺岁安放心了,毕竟祁不砚对李将军下死蛊,李将军那些亲兵若得知真相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两天都不见他们追上来,应该是不会再追上来,或者说他们已经无法再追寻到他们的踪迹了。
但是祁不砚身上发生了一件令她担心不已的事。
他开始嗜睡。
天越冷,他睡得时间越多。
就像在冬天里要冬眠的蛇群一样,祁不砚也需要比常人还要长的睡眠时间,而每到这个时候,他养的那些蛊就会精神抖擞守在四周。
贺岁安也叫不醒他。
若不是祁不砚提前跟她打过招呼,可能她会以为他是生病了。
她很冷。
藏山洞里挡住风雪,却挡不住铺天盖地的寒意。
连续叫了几声祁不砚,他还是没反应,贺岁安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腕,很暖和,像天然的火炉。
在冷死和触碰祁不砚之间进行抉择,贺岁安选择了后者,偷偷地钻进他怀里取暖,余光见蛇爬过来,她怕得往里钻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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