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大氅的太监,木着一张脸,脚步轻,但走得特别快。他见慕容锦,最开始是要低头的,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个没名的太监,慕容锦也只是个将军。现在,慕容锦做了皇帝,方彦反倒不低头了,直直地看他,嗓子比男人都要更哑:“不行。我不同意。”

慕容锦乐了:“你算什么东西?”

“方彦,你之前能管着我,是因为我还需要陈渡。我们都需要陈渡。他活着,死了,不管什么样子,只要在这个宫里,你就还是有价值的。现在你有什么底气说你不同意?”

“真当你还是那个青俞了?除了陈筠,这宫里还有哪个人认你?”

“你……”

他还想再说,但门影影绰绰的,好像来了人。可前殿的宫女不会突然跑到这里来,更没有来人不通报的道理。

是他养的猫来了。

陈嘉沐,就像敞开的门送进来的一阵冬天的雪,穿得一身白。

她衣裳白,脸也白,一位年轻的漂亮的死了驸马的公主,被慕容锦打扮做一个寡妇。走进来,是真的悄无声息。

方彦回他的话,他一点没听见,满眼只有陈嘉沐停在方彦身边,伸手摸了摸他手背的骨头,青色的筋络,勾他手腕上戴着的一串佛珠。

她说话,方彦听不见,慕容锦却听得一清二楚:“很久没见你戴了。上一次……还是我刚来时,要死的时候……”

他不是有信仰的人。他只有目的。

有什么东西,是他求而求不得的,只能向一个虚空的神明讨要。

慕容锦咬着牙。他不能被方彦知道这里还站着第三个人,双目炯炯地死盯着方彦的脸,还有他那张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一直开开合合的嘴。余光里,陈嘉沐抱了方彦一下。

她穿的太白,方彦的大氅太黑了。伸手过去,就像极白极亮的日光,在啄蚀他的身体。

却不是伤害他。陈嘉沐在给他温暖。

慕容锦的表情要维持不住了。特别是,陈嘉沐的眼泪落下来的时候。

第二次了,上一次是为了何钊,这一次是为了方彦。没人看得见她的眼泪,没人心疼爱护她。她却大方地去怜惜别人。

总有一次。

慕容锦瞄向桌上的瓶子。

总有一次,陈嘉沐还会为了陈清煜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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