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庚率兵攻占兴庆府,收复西夏诸城,休整三日,班师回府。次日,有一道人拜访,随即凭空消失,众人不解,遂相继回房。
幽竹斋内,初霁问道:“世子殿下,你说今日那道人甚是奇怪,不会是老爷请来的吧。”
未待李峻言语,梧桐、彩屏赶忙凑上去问道。
“什么道人,什么奇怪事?说来听听。”
弘光道人之事,唯碧瑶、初霁两女前去,梧桐、彩屏不知。初霁遂将今日之事言之。
李峻闻之,笑道:“初霁怎如此长舌,不如碧瑶识大体,不当问者则不问,当问者本世子自当言之。”
初霁嘴里嘟囔。
“碧瑶那榆木疙瘩,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有什么好的。”
碧瑶此时正在泡茶,闻初霁嘟囔,放下茶壶就要过来,初霁见之赶忙逃跑,打闹间,书童白鹤忽至。
“世子殿下,杨师傅有请。”
李峻闻师傅杨保来请,不知所为何事。
“师父此时于何处?”
“杨师傅此时在藏书阁等候世子殿下。”
“你先退下吧,本世子稍后便去。”
白鹤闻之告退。
“尔等回去吧,本世子前去藏书阁,不知何时归来,无须此间等候。”
众女闻之皆告退,唯有初霁嘴里嘟囔不知所言。
言毕,李峻遂径往藏书阁。
这藏书阁位于秦王府西北角,乃李峻年幼时李庚令人建造,建成时极为雄伟。
此阁共有七层,内藏万卷书籍。第一层不置书籍,阁内一角供杨保起居,李庚本想另建房屋为杨保居住,杨保拒绝,住在这一层方便,无事便可上阁观书,李庚闻此作罢。
二三层皆为儒、释、道等百家经典,四五层皆为功法秘籍,六七层皆为兵书。因此处书籍众多,不乏孤本,李庚遂下令重兵把守,一则保护杨保安全,二则保护书籍,防止江湖之人觊觎。
李峻行至藏书阁,守卫见是世子殿下,赶忙让开。李峻径入阁内,只见杨保此时正在临书,李峻看去,正是《赵氏兵法》,此书乃当朝开国皇帝所着,杨保早年有幸得之,遂放置藏书阁。
李峻见师父正在临书,不便打扰,遂旁站观之。杨保不经意抬头,见李峻早至,遂放下毫笔。
“为师年迈,眼耳皆不重用,峻儿何时来此。”
“徒儿方来,见师父临书,遂不敢打扰。”
杨保闻之笑道:“临书不急一时半会,峻儿随秦王前去西夏,所获如何。”
“此次西征,徒儿方知生平所见,实乃井底之蛙矣。”
“峻儿何出此言?”
“此次西征,徒儿勇武不及叔仪、谋略不及季明。”
杨保闻之笑道:“秦王殿下武亦不及礼儿,谋亦不及智儿,奈何掌管秦地、统帅三军?”
“徒儿不知,请师父示下。”
“礼儿勇武,所凭者,兵器也。智儿谋略,所赖者,兵书也。秦王殿下能有今日成就,乃驭人也。”
李峻闻之不解。
“为帅者,无须大才。须驭人有道,驭才有方,带兵有术。”
杨保又道:“知人善用,用人不疑。广纳谏言,兼听则明。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扬长避短,集众所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李峻闻之,深有所感,遂道:“此乃驭人之术?”
杨保笑道:“十分之一耳。”
“还请师父示下。”
“峻儿无须追问,日后便知。”
李峻闻之,遂不言语。
“唤峻儿至此,为师还有一事。”
“师父请言。”
“峻儿且随为师前来。”
言毕,径往书房,李峻随之跟上。
行至书房,只见杨保行至博古架前,转动架上瓷瓶,随即博古架缓缓移动,向下露出一间密室。
李峻见之暗忖:想我在王府一十七年,竟不知这藏书阁竟有座密室,不知师父唤我来此做甚。
“此处为功禄堂,先前峻儿年幼不知此处,如今长大成人,有些事情也该知情,且随为师前来。”
言毕,径往密室,李峻随之跟上。
密室设在地下,李峻向下走了三层才到,虽是密室,却灯火通明,不见潮湿,远远传来一阵檀香。
行至密室,只见上面写了三个篆字“功禄堂”,门上有副对联,曰“卷无三千风月,功归一笔。心系十万将士,醉可四时。”
杨保推开功禄堂,李峻放眼望去,只见密室放满了大大小小数千座灵位,从上到下共设七层,想必这就是藏书阁建造七层缘故吧。
李峻定神细视,第七层灵位上写着“陪戎校尉李启”“将仕郎吴存”“仁勇副尉马忠”,再往上看去,写着“宣节校尉邱志”“给事郎柳游”,再往上看去,写着“朝散郎杨立”“云骑尉狄广”。
李峻再往上看去,第二层写着“朝奉大夫杨保”、第一层写着“上柱国李庚”,只是这两处灵位前并不设香炉。
“师父,这些都是……”李峻问道。
“这些都是随秦王殿下出生入死的弟兄,当年大战之后,秦王殿下同为师心中有愧,对不起这些死去的将士,遂修建了这座功禄堂。”
杨保又道:“这些都是有名有姓的将士,那些姓名没有记录在册的皆在那边。”
李峻看去,果然有数百座无字灵位。
“这功禄堂为何有师父和父亲的牌位?”
“为师同秦王殿下心中有愧,生前未曾照顾这些将士,死后定当陪同。”
言毕,只见杨保双目盈泪。
“峻儿不懂事,只知整日纨绔世间,不知师父、父亲情至于此。”
“出去吧,此地不可久待,否则日夜魂牵梦萦。”
言毕,同李峻走出功禄堂。
两人走出密室,行至书房。
杨保道:“世子殿下可愿承袭秦王?”
李峻闻之,内心五味杂陈,杨保见李峻不为所动,欲屈膝跪地,李峻见之,赶忙扶起。
“师父为何如此,陷徒儿于不义?”
“峻儿为世子殿下,有何不可,师徒情分实乃虚名也。”
李峻忙跪下道:“师父万不可如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待峻儿如此,不是父亲,胜似父亲,峻儿愿承袭秦王。”
杨保闻之,忙扶李峻起身。
“若世子日后承袭,定要厚待将士,行事三思。将士皆是秦地子民,随秦王出生入死,皆是有父有母,铮铮男儿。世子日后莫负了秦地百姓,莫寒了将士的心。”
李峻闻之,眼眶红润。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峻儿可曾习武?”杨保突然问道。
李峻闻之暗忖:此事师父怎知,定是自己偷习,被下人看去。
“徒儿习得三脚猫功夫,不知师父怎知?”
杨保闻之笑道:“秦王府耳目众多,秦王殿下如何不知?只是看在心里,嘴上不说。”
“原来如此。”
“峻儿习功法,不成套路,难成正统,不知可愿拜师学艺?”
李峻闻之惊愕。
“师父难道会武?”
杨保闻之笑道:“为师一个糟老头子若是习武之人,怎会如此年衰。”
“那师父所指……”
“王府北上一百余里,有一福泽山,山中有位习枪教头,名唤罗绍,表字方远,乃开封府禁军教头。新帝登基后,不受待见,故辞官回乡。此人枪法雄浑,气势恢宏。若能拜入门下,日后冲锋陷阵,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杨保又道:“此人脾气古怪,若非同秦王殿下有故,定不使峻儿前往。”
“徒儿记下了,不日前去。”
“无妨,峻儿西征方回,需歇息几日,既有此意向,过几日再去不迟。”
“徒儿既已立志,当铭记在心,不敢忘也。”
“既如此,徒儿回去吧,为师还有几卷兵书,不曾临毕。”
“徒儿告退,师父早些安寝。”
言毕,李峻走出藏书阁,径往幽竹斋。
行至幽竹斋,只见碧瑶坐在桌前,初霁伏在桌上,以手支头打瞌睡,不见梧桐、彩屏。
碧瑶见李峻前来,赶忙起身,初霁闻之亦慌忙起身,顺势擦了擦口角。
李峻见状大笑。
“初霁是梦到山珍海味了,还是梦到哪家公子了?”
初霁脸红道:“奴婢哪有,世子莫要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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