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十八年,隆冬。
外头飘着鹅毛大雪,阵阵寒风吹在来往的寥寥行人身上,带来刺骨寒冷。
相比较于外面的冰寒难耐,寂静无声,书坊里面却烧着炭火,温暖融融,时不时地还能听见阵阵谈笑声。
而这京中最大的书坊——雅书阁,便是这喜好诗文雅趣的世家公子贵女,最常来的地方。
靠窗户边,便坐了一桌锦衣华服的官家贵女,闲聊着赏雪。
“各位姐姐们可听说了,璟王殿下府中发生的事情?”
桌上都是还未出嫁的姑娘,因而听到璟王这个名字大多都不约而同地红了脸,提起手帕掩于面上不自觉露出的羞郝郝向往神情。
也不怪她们不矜持,自古美人都爱英雄,尤其还是璟王这般百里挑一的人中龙凤。
裴璟,当今圣上的幼弟,身份尊崇面容俊美,八岁习武,十三岁随先帝出征立下赫赫战功,十六岁便挂帅,带领兵马击退了蛮夷的进攻,前不久回到京城还被圣上亲自迎接,风头无二。
这样的英勇郎君,谁不会思慕牵挂呢?
“据说他这番得胜归来,还带了一位姑娘,并将其安置在了府中。”
与圆桌只隔了一道屏风的书架后,一位身着绛粉衣衫,头戴帷帽的女子垂首翻阅着手上的书籍,闻言握着纸张的细白手指微微一顿。
这句话无疑给了原本还沉浸在柔怯幻想中的贵女们一个猛击,攥紧了手绢。
说话的姑娘脸上也带有不忿与嫉恨,她的哥哥是璟王的一名部下,知道的内情自然也多些。
她轻哼一声,不情愿道:“那女子也是好运,据说她不过是乡野间的采药女,竟交了好运,偶然救下了在蛮夷之战中受伤的殿下。”
桌上的众人闻言,也不觉露出些微的艳羡。
若是寻常的恩情,施予些金钱便是了,却将她带回了府邸,看来这殿下与那女子确实有些不寻常的情分。
原本还算活络的气氛瞬间凝滞下来。
最后,不知是谁轻笑了一声,才算打破这僵持的氛围。
“横竖啊她身份在那里,璟王殿下身份尊崇,又与嘉平郡主自幼立下婚约,她那上不得台面的身份,顶多做个通房或者外室。”
这两者都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与奴仆无异。
众人闻言,面色稍霁地附和了几句,便岔开了话题。
姜鸢出了书坊,身后跟着的丫鬟银杏还在愤愤不平道:“她们真是太过分了,当着姑娘您的面便那样放肆编排。”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从出来便一直静默的姜鸢,神情忐忑:“姑娘,您是不是伤心了啊?”
姜鸢掀开帷帽前的轻薄皂纱,露出一张皎白秀美的芙蓉面。
明透眼眸微微弯起,是这冰天雪地里最鲜妍秀丽的一抹色彩。
她展唇一笑:“有什么可伤心的,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只要我们自己不受影响就是了。”
银杏见状,也不觉松快了神色,重重点头:“姑娘说得真对!”
王府的马车早已在对面静候多时,看见姜鸢出来,立刻有人掀开了厚重挡风的帘子和车门。
主仆二人上了这辆繁复贵重的马车。
车厢内空间尚足,还摆了一张紫木小几,甫一上车,银杏便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姜鸢。
在里面待了许久,姜鸢确实有些渴了,接了过来。
车厢内还点着暖炉和香盅,置于其间很容易令人昏昏欲睡,姜鸢却没有睡意,时不时地掀开车帘朝外望去。
风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雪完全停了后姜鸢便叫住了驭马的仆从:“停一下,我想下去走走。”
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实在觉得闷得慌。
雪已经停了,外面的街道满是银装素裹,姜鸢有些恍惚地打量着这番陌生异常之景。
她本名江媛,一直居住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市,南方少雪,她大学都是在本地读完的,读完大学便顺利进了一所公司,公司不大却很人性化,朝九晚五,还有周末,离家也很近。
父母康健家庭幸福,还有一个大学时候便交往的的男友,可以说她这二十四年来,都过得顺风顺水。
谁知一朝出了车祸,却穿到了这个名叫姜鸢、只有十五岁的采药少女身上。
她穿过来不久后便弄清楚了这姑娘的身世背景,这位名叫姜鸢的姑娘也是可怜,从小便无父无母,身边更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一个人靠着采药为生,更惨的是她在采药之时,据村里人推断说,她大约是遇上了流窜而来的外族蛮夷,一刀正刺入心口,当即毙命。
而江媛的灵魂则附到了她身上,捡回了一条命。
刚穿越而来时,她也曾适应不了这全然陌生的环境,迫切地想要回家,可时间长了,她也想通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既然重得了一次生的机会,那便要好好珍惜才是。
如今算来,她穿越过来也有近两年了。
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过得怎么样……
她抬起头,凝望着天际,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银杏这丫头年纪虽小,却很细心,注意到了姜鸢的心绪低迷,于是略微走上前,挤出一个笑容引开注意力:“姑娘,您看,雪才刚停,路边便有人做生意了。”
姜鸢朝前看去,果然,积雪未化的路旁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商贩将小摊支楞起来了,也有了原来的市井烟火气。
姜鸢目光落在路旁那一篮泛着青色的枣子上。
穿越过来后,为了医治好心口的刀伤,她花光了微薄的积蓄,伤口稍微愈合后,她便像原主一样背着背篓进山采药,路程遥远,往往一走便是一天。
幸得山间有许多蔬果,她才能坚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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