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街头却愈发喧嚣,归家认亲的服部兵乙络绎不绝,城市中人情味愈发浓厚。
晓行夜宿的楼阁上,两位酒客正畅饮至酣。
“道长,你觉得我愚蠢吗?”
“确实如此。”
“那你为何选择与我同行,看中我哪一点?”
“就是你的愚蠢。”
宁远大笑,痛快畅饮,墨林陪在身边,酒量丝毫不逊色。
将军:“道长,你身躯文弱,竟有这般海量,真是深藏不露。”墨林:“些许佳酿不足挂齿,待到明日迎娶厚土中国的第一美人,才是显现我真风采的时候!”
“饮酒食肉,娶妻思春,好一个不拘一格的道长!”宁远大笑,墨林挺身而立,衣袖飘荡,毫不在意:“与其说不拘一格,不如说是独树一帜!”
“好一个独树一帜,好一个洒脱不羁的道长!”宁远附和道。
“不羁原是无牵挂,我辈风流多情种啊!”道士出口成诗。
宁远听罢,拉起衣袍细看,上面的绣花精致如画,在月光下温润如玉。
他举杯痛饮,无奈酒入愁肠,越喝越觉寒凉,不久便唇边低吟,眼角泛起泪光。墨林轻拍他的背,从背后的竹箱中取出白猫,示意给宁远看。
“归去来兮,你看这里又添了一个伤心之人。”
归去来兮睡得香甜,小嘴微撅,墨林解开胸前衣襟,将白猫揽入怀中,以防夜寒侵袭。
宁远看着白猫,又看向墨林,道士俊逸的面容在月光下时隐时现,如梦似幻,真假难辨。墨林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将军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宁远微微愣住,语气低沉:“初看纯真无瑕,细观历经风霜。”墨林闻言微笑:“这才是老少皆宜的魅力。”
两人相视大笑,又猛灌一口烈酒,酒意上涌,而这场深夜的酒局,才刚刚开始。
宁远:“道长,你是否曾有过瞬间,感觉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墨林想了想,点头道:“有过的,现在。”
绣花将军微笑着:“我也有过同样的感受,此生能遇到道长,胜过三生三世的轮回。”墨林摆手说:“将军刚才看到的绣花,可有什么故事吗?”
宁远望着墨林的目光询问,低下头再审视一番,感慨道:“这是我爱人亲手绣的。”
“你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成家,真是难得。”道士说完,又专心致志地打量起那件绣花的袍子。
将军摇了摇头:“我这样称呼她,我们并未正式结为连理,但我愿意这样叫她。”墨林微笑着回应:“虽然技艺并不精巧,但那份心意却是真挚无比。”
提到心爱的人,宁远的嘴角洋溢着深深的笑意,然而眼角的泪痕却未曾消退,他的嘴唇紧闭,透出一丝苦涩。
“这刺绣是她为了我学习的,北戎国连年征战,我频繁出征。每次离开陵阳城,她就在我的袍子上绣一朵花。我们约定,等花布满整件袍子,我就迎娶她进门。那时,我必将战功显赫,北戎国也将迎来和平盛世。”
“真是美好。”道士墨林静静地听着,一边倾听,一边品酌杯中的酒。
“她是我们车骑将军马凌甫的女儿,马将军与家父是世交,我在朝廷中掌管骧兰军,因此马将军对我极为看重,早就与家父商定我们的婚事。我也因此有机会常去看望她,特别是在出征前,她为我刺绣,那是我们最能深入交谈的时候。”宁远说着,嘴角始终挂着微笑。
“将军,你选择不穿铠甲,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些刺绣?”墨林指向袍子,宁远点点头,轻轻地抚摸,硬朗的外表下流露出柔情的一面。
“铠甲会遮住它们,又暗又沉,显得我软弱无力。”
“确实,绣花沾染了血色,反而更显男子汉的气概。”道士表示赞赏,宁远微笑着举起酒坛向墨林敬酒,墨林毫不犹豫地接过坛子豪饮。
他们又共饮了一坛酒。
道士擦了擦嘴角:“事情解决后,你进入陵阳,除了找taizi凉,还会去找她吗?”宁远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沉默下来,拉起袍子的一角,递给墨林看。
墨林瞥了一眼,发现那个角落有一片空白,与整体不协调,显得十分突兀。
“为什么会留下这一片空白?”
“只差最后一朵花,taizi凉垮台,大礼官易位。邺王趁机夺取了兵权,我所在的军部也被他掌控。他把兵马驻扎在濮东郡,以此对抗皇庭禁军。马将军为了自保,选择了追随邺王,而邺王则安排她远嫁苍梧和亲,我到现在还没能联系上她!”
宁远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悲伤之情溢于言表,泪水再次滑落。墨林微微伸出手,想了想,又把手放回了猫的背上:“我并不擅长安慰人,但我明白你的忧虑。苍梧在哪里?”
“北戎国的邻国,向南跨国境就能到达。早年间,那里繁荣昌盛被誉为天下的京城,但在长临之乱时,三国联军在苍梧会盟,从此它彻底沦陷。现在的苍梧已非昔日的王国,只剩下一小部分残存的势力和流亡的绿林豪杰盘踞在那里。邺王显然是想利用这些没有朝廷承认的力量,但他凭什么要让我的爱人成为牺牲品?”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愤,墨林终于不忍心,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如果你坚持要找到她,解决了陵阳的困境后,我会陪你一起去苍梧。”
宁远听到此言,脸上绽放出欣喜:“道友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墨林淡笑,起身走向檐边:“来,让我们到屋檐之下,解决一下琐事!”
“这怎么行呢?虽然不是阳光普照之时,但也太不合规矩了!”李觉对墨林这个奇特的想法感到惊讶,然而墨林却不以为然:“此处离天更近,排泄或许也不会沾染凡尘,况且自古至今,有谁能在此高度解决个人问题呢?”
闻言,将军也立刻兴致勃勃:“如此说来,确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墨林走到檐边,俯瞰下方的金镛城,迅速解开衣物,宁远也跟随行动。一个特立独行的道士,一个深情重义的将军,在九重天之上,欢快地进行着这不寻常的行为!
宁远心思单纯,被墨林这么一打岔,心中的哀愁瞬间被压制,取而代之的是滔滔不绝的醉话,尿液也愈发激昂:“道友,我们此举恐怕连天上的神仙都未曾尝试过!”
墨林淡笑:“你没见过神仙,怎知他们如何行事?”宁远大笑:“他们居住的地方比我们还要高,想必如厕更为不易!”
道士抬头望向天空:“所以,神仙们可能都是集体解决,天上的雨水就是这样来的!”
话音刚落,天边骤然亮起,紧接着雷霆一击,将两人面前的檐角击得粉碎!宁远脸色大变:“深夜听雷,道友你触怒天威了!”
墨林毫不在意,仰天大笑:“人生就该如此自由畅快,何必在意那天上的主宰!”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吹过,两人同时颤抖,迅速穿衣回到酒坛旁。
“现在心情可舒畅些了?”他拍了拍裤腿,看向宁远。
“有道友在,心里就安稳多了。”宁远笑着回应,语气中已多了几分豁达。
墨林酒意稍退,闻言调侃他:“让你独自上路,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像这座城中的谜案,满是假象,你相信眼前所见,却没察觉自己已被别有用心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宁远也感羞愧:“我年纪比你大,却没有你的洞察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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