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林继续饮酒,侧头看着白猫:“哪里是什么见多识广,只是习惯了生死离别罢了!”
日夜交替,顶层的两个酒徒即将喝尽所有的酒。
宁远:“道友,你常对我说要追求meiren,是真的有意吗?”墨林:“我问你,追求meiren是好事还是坏事?当然是世间难得的好事!既是好事,为何不去做呢?”
“只听你说过,却不见你实际行动。”宁远撇撇嘴,又豪饮一口。
“这就叫好事多磨。”墨林狡黠一笑。
将军指着楼下的尘世说:“这城里没有meiren,你打算在哪里磨?”墨林指向南方,轻声回答:“远方。”
将军醉眼朦胧,看向远方,那里星星点点,却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远方有佳人。”
他轻声低语,话到一半又流露出哀愁,墨林瞥了眼小白猫,插话说:“就算迎娶佳人,我也会让她自由,因为最后,我们都得独自前行。”
宁远一脸困惑:“为何如此说?今日共饮,明日同途,哪里来的那么多因果?”
道士微笑,继续品酒,没有回应。
“师父,你是否看穿了什么,不妨告诉我。”宁远察觉到道士又在隐瞒,自初次相识就有这种感觉,不知为何而来,不知为何而去。但他也不愿追问,因为他自己也不知未来的方向。
墨林沉默片刻,直视李觉的目光。
“现在告诉你,你也无法理解,如同对牛弹琴,不如举杯共饮。你确实木讷,但你的妻子身在苍梧,你仍需去找她,风雨同行,不再孤单。别学我,我的道路非我所选,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那时,我也该重返灵山。”
“那是师父的故乡吗?”宁远眺望远方,隐约可见不周山矗立天际的轮廓。
“一个囚笼,无需多言。”道士毫不敬畏,漫不经心地挥手示意。
见他不愿深入话题,宁远转而问道:“师父,当你在丑时登上城墙献唱,有多少把握能击退敌人?”
“不足半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认为我再次冒险。但将军,关键是我每次都赢了。”
道士露出皓齿,爽朗大笑:“如果那些西梁军丧失人性,毫无归乡之意,我们就毫无胜算。偏偏他们都有良心,早在那楼上撒下家书时,我就看到了效果,知道他们心中挂念家人,却因蜡人病困于困境。”
他语气渐强:“这种情感有其边界,若是思念之情如狂风巨浪,乡愁如海啸山呼,那便是一种力量,对抗恐惧的力量。”
“亲情的力量?”宁远插话。
“不尽然,能战胜恐惧的,唯有不再孤身一人。”道士说着,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
宁远闻言,俯瞰城下,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街头巷尾人影穿梭:“这座城市正在慢慢恢复旧貌,这样很好,这才是人间烟火。”
“我下山,也是想见识这繁华人间,如今看来,反而有些寂寥。”道士显得有些消沉,不知又想起了何事。
正交谈间,城下突然闪烁起星星点点的红光,越来越大,飘忽不定,盘旋上升,不久,全城都被红光笼罩,犹如红梅绽放。
“这是什么?”宁远好奇,醉醺醺地在屋檐徘徊,下方的红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直至飘上顶层,整座城市披上了红色的暖光,洋溢着比平日更浓厚的温馨气息。
他握着赤色穗矛,手腕轻抖挑起一抹猩红,定睛细察,原来是个油纸制成的灯笼,内里灯火摇曳,外层裹着朱红的绸缎。
他递予墨林审视,墨林淡然一笑,手指一松,灯笼宛如羽毛般升向天际,逐渐在空中汇集成璀璨的洪流,那红丝带越飘越远,宛如一条赤色的飞龙翱翔。
“这灯笼似曾相识,慢着,那布料,不就是服部兵乙的披风吗!难怪如此醒目,他们究竟意欲何为?”宁远望向墨林,疑惑不解。
“珍视当前,勿念过往。不必问我,也无需深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慨。”墨林说完,目光投向满天的红灯笼,尽管星辰璀璨,但火光映照天际,他的眼神柔和,伴随着夜风轻轻颤动。
“道长,你怎么了?”宁远关心地问。
“无碍,只是感叹,挣脱枷锁,蜕变重生,随风消逝,尘归其尘,土归其土。”
道士指向高远的苍穹低语,宁远困惑地挠头,墨林笑道:“换个你能理解的,你打算如何安排这些百姓和士兵?”
宁远沉思片刻:“目前有两种选择,一是率领军队直捣陵阳城,沿途警告各地加强防御,准备战斗;二是带领百姓前往邻近的庐陵城避难,庐陵太守仁慈,愿意接纳难民。然而,前往庐陵的路与陵阳不同,所以百姓和士兵必须分道而行。”
墨林回应:“佘穆庄肯定会再次来袭,那么我带百姓从南门出发,寻找下一个安全之地,我已经打听清楚,途中有个山洞可供栖息。你则带领城中的壮丁,整顿军务,走另一条路进入陵阳,于城外十里设立营地,taizi凉在陵阳势力薄弱,需要你的军事支持。”
两人谈起正事,立刻精神焕发。
宁远:“很好,我有将军令,虽然被贬,但尚能通行无阻。那就辛苦道长了,我会派出一支轻骑兵随行,确保道长和百姓的安全。但如此一来,金墉城岂不是空虚无防?”
“不用担心,金墉城落入佘穆庄之手,得益的是温侯俊。我们只需关注百姓的安全,他想要多少领地,就给他多少。温侯俊乐见其成,但有一个人不会对此感到高兴。”墨林微笑中带着嘲讽。
“我明白了,你说的是邺王!温侯俊渴望通过卖国求荣,而邺王在乎的是祖先的基业!如此说来,我们要置身事外,看着他们在朝廷上争斗?”
宁远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墨林点头:“不动一兵一卒,搅动朝廷风云,我们在高处静观其变,欣赏朝堂之争,多么惬意自在!”
话音刚落,绣花将军纵声大笑,他指向天空,高声呼喊。
“道长,我仿佛预见,你将在陵阳的朝廷上,凭借无双智谋操纵大戎的政局,翻云覆雨,扭转乾坤,如大海波涛般震撼人心!”
墨林淡然一笑,抱起那只白猫:“风起云涌的权谋只是手段,就算我智计无双,也无法治愈归去来兮的痛苦,找不到师父,那件事也无法完成,最终仍是一场空,寂寞如初,只是徒增忧愁罢了。”
将军对此不以为然:“那就着眼于当下,虽然明天暂时分离,但心中已满是留恋。”
确实,过了今晚,两人各奔东西,离别的时刻说来就来。
墨林轻轻一笑:“道路漫长,我和将军的缘分还未尽,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山高水远,还有美酒待我们共饮。”
将军含笑回应,抬头凝视金墉城的景象,心中稍感宽慰。
此刻,晓行夜宿的楼下,街头巷尾的居民纷纷出门,熙熙攘攘,比平日多了几分生机。
与此同时,一个幽暗的小巷里,走出了一位身穿黑袍的道士,背着一把焦尾龙弦,看着眼前繁华的人间,抬头看向那一片红灯笼的海洋,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意。
在晓行夜宿的顶层,墨林抱着猫站立,红色灯笼的光芒环绕着他,古朴而独特。
墨林轻声道:“这一片赤红的宁静真美好。”
墨旋却反驳:“这血色的喧嚣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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