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稀疏,月残阴虚。

暮春的夜风,仍存昔旧的凉意。

夜已深,振荣镖局的存镖处。

赵庆航仿佛有心事。

他的心事当然不是面前的十一辆银车,而是让宫宇冬押的那躺镖。

他正在和身旁伙计检点镖银,这躺镖银是刘财主的银两。刘财主是两河流域有名的财主,也是振荣镖局长期的客人。

可在赵庆航眼中,和让宫宇冬押的那躺镖比,这些镖银,完全可以沉进湖里。

他的头既疼,又杂乱,就跟喝酒醉了一样。

他也喜欢喝酒,可自从他父亲赵振荣出门办事后,他喝的酒极少,只在几日前和宫宇冬喝过。

晚上有风,很冷。赵庆航来回踱步,审查这批银子如何。

他一车车地寻检,银子之间的缝他都要看个清楚。来到一车银子面前,他忽然听到了滴水音。

赵庆航往车底看去,他脸色突然凝重,车在滴血!

银子不会流血,人会流血!

他立马叫喊住几个伙计,然后就立马扒走车上的银子。

银子内有一个人,一个死得很惨的人,看衣服装饰,是振荣镖局的伙计。

底层的银子已经被血渗红,赵庆航觉得胃部一阵收缩,止不住地恶心。

夜更深了,是最黑的时候。

四周仿佛没有动静,只有风声和风穿过银子的声音。

赵庆航忽然觉得不对劲,刘财主告诉过他,让他押四十万两镖银。一辆车无论怎么装,装上五万两银子还是有空余的,为何要用十一辆车,而且十一辆车都是装得满满当当的。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多给人银子。

他已经不必再想了,因为另一旁的银车已经射出了几道寒光,几个伙计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倒下了。

另一辆车的银子钻出来一个蒙面的人,赵庆航连忙将一个小厮拉到一边。

那个人的拳头砸向赵庆航,赵庆航同样迎上拳头。

好硬的拳头,只可惜赵庆航的拳头比他更硬。

赵庆航虽年纪不大,一身的武功却要直追他父亲赵振荣。

他的武功本就是振荣镖局武功最好的一批。

他与那人一交手,满车的银子全都遭了难,很多具已打碎,看来银子并不比他俩的拳头硬。

突听“轰”的一声,一个人被打飞,撞在了银车上,满车的银子乱响,全倾泻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掩住。

撞在银车上的当然不是赵庆航。

赵庆航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杭州一带的镖资,基本都由他们镖局保镖。

所以要让赵庆航死的人就异常的多,要他死的理由也很多。

可赵庆航明白,现在来杀他的人只有一个目的:为了那躺镖。

他绝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于是他跑到一处无人的街巷,可依旧追来了三个人。

一个人书生模样,像是领头,其他两个人一人握刀,一人执鞭。

赵庆航没有再向后走,身后已无退路,他的脸色却很平静。

领头的人向前一步,好像想说话,但他突然顿了顿。

领头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他们蒙着面,赵庆航看不到他们的脸色。

他一挥手,那握刀的人就飞速向自己冲过来。

他看到了一把锏,一把棱角分明的锏。

天下兵器,唯有锏既不为利器,又不为钝器,介于利钝之间。

利器见血,钝器打内。锏刃虽不比刀剑利,依旧可以见血。

更重要的是这把锏在宫宇冬手里,他动手时,要想见血,就会见血。

谁都没看清,宫宇冬是如何来的。

一把利刀削来,宫宇冬挺锏迎击。

只听一声“铛”音,半截刀片从使刀那人的头顶飞过。

宫宇冬刚护在赵庆航身前,远处就已袭来一软鞭,宫宇冬提锏来挡。

这一鞭犹如狂乱的蟒,疯狂地想缠住宫宇冬的锏。

钝器克利器,软兵克钝器,利器克软兵,有脑子的人都知道。

可很少人知道宫宇冬和他手中的毋锋锏。

宫宇冬别起锏,只挺抖几下,将长鞭缠住扯紧。锏在月下,银白色的锏,银光闪过,那长鞭就被斩成了几截。

此时,使刀与使鞭的两人却冲进了黑夜。

宫宇冬肯放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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