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结果出来的很快,由于苏寻已经占了一个名额,因此只需要再抽一个死囚出来就行。

很不巧,第一个抽签的就是今晚的守夜人,因为他抽中了那张有墨的纸团。

张屠瘫倒在牢房潮湿的地面上,肥大的身体似乎被抽干了力气。

两眼空洞,无神的看着房顶,手里紧紧的攥着带墨的纸张,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

他本是安宁县远近闻名的屠夫,颇为膂力,擅使一口牛耳尖刀,屠牛宰猪的时候,不需旁人的帮忙,两手便将其拿翻,随即尖刀一进一出,便能取其性命。

可惜这家伙最后把屠牛宰猪的手艺用在人的身上,在集市上因为缺斤少两与人争执,一怒之下提起牛耳尖刀。

等到日落时分,天色渐黑,章全走进来,扔下一堆兵器,让张屠挑选。

最后张屠还是挑了一把最顺手的牛儿尖刀,失魂落魄的跟在章全的身后,走出死囚,带去隔壁院子沐浴更衣。

庭院内,老柳树下,苏寻腰间佩着连鞘长刀,看着太阳坠入大地,残阳的光辉快速退下,灰色的夜幕降临。

凉风回荡,吹的杨柳簌簌作响,沙尘四起,天地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突然间,他的耳旁出现一丝轻微的声音,并不算很大,在声音出现的瞬间,苏寻浑身的寒毛颤栗,心底莫名的泛起些许寒气。

这道声音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似乎在笑,又好像在哭,可若是仔细听,却听不真切,有时候像婴儿在哭,像孩童在笑,像女子在喘息。

变幻莫测,捉摸不定,可苏鸣越听便越觉得毛骨悚然,似乎那道声音就在耳旁,却又好似隔着很远。

他的心神有些紊乱,丹田中的真气冲入经脉,身躯震动。

“叱”

惊雷在耳旁炸响,崩碎这道声音,将他的心神拉回现实,稳住心神,苏寻一阵恍惚,露出后怕之色。

“多谢。”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刚才倘若不是张顾开口,恐怕自己当真要陷入这魔音之中。

“看来界碑的力量越来越弱了。”

张顾轻叹一口气,脸色凝重,沉声道:“这些妖魔愈发的放肆。”

“刚才的声音是妖魔发出来的?”

苏寻面皮抽搐。

“没错。”

张顾点头,目光看向苍宁城之外,那片渐渐黑下来的夜幕,无尽的大地被黑夜吞噬。

那片黑夜中隐藏的东西,让他都无比的忌惮。

“记住我先前说的话。”

张顾转过头来,看着苏寻,一字一顿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迈过界碑,否则必死无疑。”

他点头。

很快,张屠便换好衣服,佩着牛儿尖刀,神清气爽的走出来。

“恭送两位守夜人。”

十多个捕快齐齐躬身。

不管苏寻和张屠是因何犯下死罪,也不管他们是否真正出自心底的自愿。

至少他们成为了守夜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抗衡妖魔,这便值得敬重。

从章全的手里接过灯笼,苏寻背着长刀,又一次踏入黑夜中。

“记得给我准备好明天的早饭。”

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陆鸣拱手抱拳,神色郑重:“一定。”

张屠也接过灯笼,快步跟上去,亦如昨夜的侯三一般,两道身影前后走出县衙。

在他们踏上长街的那一刻,天地瞬间黑暗,整个苍宁城,灯火俱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房舍楼阁,门窗紧闭,听不见半点人声,唯有时不时响起的鸡鸣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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