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羽斩却先一步已经刺向他的胸膛,楚子航只能被迫收回村雨格挡,弹开天羽羽斩后,他再度挥刀。两人出手皆在一息之间,普通人根本无法看清那些攻势,无数交锋,无数碰撞,无数闪避。
暴风雨,迈巴赫,高架桥,尼伯龙根……这一切都要在这暴雨夜的废墟之上被他斩断,他和村雨能够做到。
“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改这天真的脾性?”看不清面容的女孩慵懒地撑着脸颊高坐在参天的铜柱之上,她的声音轻盈如风,她银铃般的笑声飘渺而空远。
“………………”
胸口吃痛,楚子航看着偏离他预设横挡路线的利爪没入他的胸膛,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视上了男人那双冰冷璀璨的黄金瞳。时间零!还是没防住吗?也难怪,毕竟他只是凭借着这具身体的本能在战斗,一路至此,已是不易。
“父亲……”
楚天骄缓缓拧动着手腕,扩大楚子航的伤口,如铅般刺骨沉重的雨点打在他们的身上,好像又回到了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雨夜,父子之间也是如此紧密地站在一起。楚子航还可以再释放一次君焰,如此近的距离,只要瞬发,必然能轰爆楚天骄的头颅,哪怕男人是真正的君王也难逃一死,可楚子航却垂下了手。正如那个雨夜一样,父亲把生的机会让给了儿子,如今,儿子决定把生的机会还给父亲。
湿透的衣服渐渐晕红,血管里的血液也似乎冷了下来。楚子航的视线渐渐模糊,握着村雨的手也开始无力,透过咫尺远近的父亲那双耀眼的黄金瞳,他好像看见了一幕女人抱着小熊艰难入睡的画面。
妈妈……你有习惯自己温一杯热牛奶喝完睡觉吗……有自己掖好被角吗……有乖乖听话少喝酒吗……楚子航恍惚间好想亲眼见见那个女人,哪怕只是在窗外远远看一眼。如果再能和那个女人对话是最好了,他想亲口和他的妈妈说,他好爱她。
“真不像话。”女孩皱起纤细的眉头,她站了起来,光在她背后晕开,裙摆飞扬在光里,像一位刻薄而且不满的天使。
“你深以为傲的感情联系起你和你所谓的父亲了吗?”女孩歪过头。
楚天骄抬起左手的天羽羽斩,就要砍断楚子航的脖子,扬起的锋刃让芬格尔怒目而视大呼不要,可这时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酒德麻衣也不可置信地看向这里,一切都结束了。
忽然间,悠长的鲸歌从四面八方宇宙之内响起,整个世界都被歌声涤荡,无处不在,无处不听,哪怕闭着耳朵也会在头脑里响起,宛如被按下了巨大的重启键,世界的规则在此刻改变。
芬格尔记起了,记忆如洪水般流入他的脑海,是的,一切都记起来了,关于楚子航,狮心会的前任会长,那个在他笔下叫作“永燃的瞳术师”的家伙。
“楚……子航!”那个面瘫男的样子行为出现在他的眼前,凌厉的眼神和现在的楚子航完全是两个模样。
楚天骄高举天羽羽斩却无法落下,他的眼前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楚子航,没有了死侍仆从,更没有了尼伯龙根,他只是举着手,手里空无一物,他站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上,四处燃着火焰。
参天的铜柱弯曲而下,交错的金铁声仿佛是天边的洪钟。这不是铜柱,而是巨蛇;金铁声也不是洪钟,而是鳞片啮合的沙沙声。庞大的蛇首降至男人的眼前,蛇首上站着一位女孩。
夏弥只是看了男人一眼,瞳孔缩紧如针,她的目光全部放在那只手臂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仿佛伪君王状态下的男人根本不存在似的。女孩的眼神遏制不住地变作竖瞳,龙类的贪婪如潮落时的礁石浮出水面。
她伸出手就要去触摸,可她刚碰上那一刻就尖叫着缩回手掌,掌心已经被烧灼成焦炭,可她却丝毫不为此恼怒,反而加剧了她眼中的渴望。
“这已经是我第二回救你了,作为代价嘛……”
楚子航被洞穿的躯体以肉眼可见地生长,将男人的利爪钳制其中,从幻想中挣脱的楚天骄奋力地想要拔出手臂,可村雨已经无情地斩了下来。不同楚子航先前使用时的锋锐,此时的村雨似乎带着君王的指令,精准而利落地将楚天骄那只龙化的手臂从根部齐连斩断,紧接着手臂从楚子航的胸膛剥落,就像是成熟的果实一般。
女孩掀起一抹难以琢磨的微笑,蛇首再度高耸入云,连同她的倩影消失在了茫茫火海之中。
背包被透体而过的利爪扯开一角,奥丁面具散落在地,楚子航仿佛被抽离了魂魄一般跪倒在地上,村雨掉落在一旁,刀身上沁出的淅沥雨水已经将血迹洗去,天空降下的雨点变小了。
失去龙爪的楚天骄捂着空无一物的臂膀痛苦地嘶吼,他趔趄地坐在被鲜血染红的水泊中。黄金瞳消散,眼神变得逐渐清明,废墟都市倒映在他眼中。
他抬起头,看着昏阙的男孩,雨水淋湿了他霜白的两鬓,胡茬密布的脸颊抽动起来,失去手臂造成的伤口此时似乎已然全无感觉。这个听猫王玩摇滚的酷爆的男人,这个爱吃卤大肠的的平凡的男人,这个只在阴影里看着妻儿的男人此刻欣慰地笑了起来,身下的水泊碎碎圆圆,像是记起了许久前的回忆,男人坐在雨中一边抹着眼角一边笑着喃喃道。
“………………”
“儿子,爸爸不是让你跑吗?”
“怎么……又跑回爸爸身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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