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会会议室内。

修尔斯像上次一样,被匆匆忙忙地叫来开会。

“这是什么?”修尔斯看着桌上甩过来的纸张。

安帕罗迟疑了一下,对着修尔斯说:“好好珍惜吧,可能是最后的了。”说完他的目光阴沉下去,双手交叉架在桌上,把头埋了进去。

“遗产。”简短的两个字,卢克却十分吃力地说出来,神情和安帕罗一模一样。

修尔斯拿起那张纸,看完了之后把设计图对折了两次,扔回会议桌中间。此时的会议室几乎没有光线,只有桌子正上方的一盏亮着。

七张椅子三张空着,贾斯汀也才刚刚回来,知道发生什么事后,他也被其他三个人传染,站在窗边,一言不发,目光涣散地看着外面,手上那支烟从点着就没抽一口。

“所以说,现在的希望只能放在这张纸和季风那个离谱的计划上了?”修尔斯说,那张设计图正是交给他负责的。

“这有可能吗?整片大陆的研究成果,什么都没留下来?”安帕罗至始至终就没抬起过头,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卢克接过设计图,把它展开:“这不是吗?虽然看上去挺扯的。”说完还轻轻笑了一声。

图上描绘了一台外形奇特的人形机器,有四肢,头部类似驾驶舱。这是一个封面,没有其它的详细介绍,那些还被放在中级档案室中,是需要被保密的资料。

“我们在垂头丧气什么?”一直沉默的贾斯汀发话了,“这是我们的作风吗?季风的计划看上去离奇,但他是老大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所以元素战队计划一定能成功,而这个,我相信也是可行的。”

修尔斯站起身,穿上外套准备离开,他说:“贾斯汀,你是商人,不知道这之间的难度,我能理解。但就我看来,这两个计划,能开个头就算不错了。”接着他走出会议室,带走了那张设计图封面。

卢克也动身,说:“都回去吧,明天还要向公众宣布这件事。”

“砰”的一声,会议室的大门被关上了,只剩下坐在椅子上的安帕罗和仍站在窗边的贾斯汀。

昏暗的光线中闪出一个亮点,安帕罗也点着了烟,叼在嘴边,他已经戒烟很久了,边说:“还要确定新人选,贾斯汀,你看呢。”

“先……暂时五个人吧,等联盟会稳定下来再说。”

“行,那我先去处理好后事,十二点了,你也快回去吧,今天晚上的风很凉。”

大门打开又关上,带起的风吹动贾斯汀的风衣和他面前的窗帘,把他手上的雪茄吹灭了。他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再点燃,而是丢进了烟灰缸,风刮在他脸上,带出一条泪痕。

第二天上午,联盟会处于极度压抑的氛围之中,前线的队伍派回了几支,不然完全处理不了这么大的事。虽然这件事的发生是必然,从之前来看也不需要过多久了。但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所有人还是痛心疾首。

上千人聚集在人类联盟旧址,都是联盟会本部的人,他们根据自身家乡不同的习俗,穿着不同的丧服,有黑色衬衫,也有白色斗篷,这代表了全人类对联盟会创始人的哀悼。

四个执行官站在坟墓的最前方,目送珀尔瓦多离去,灵柩一点点沉入土中,又慢慢地把泥土盖上。珀尔瓦多的墓旁,是仍旧没有被磨损的洛克菲尔墓。这个曾经建立起整个联盟会的人,最终还是被时间打败,享年九十六岁。

父亲身为工程师和政治家,自己从小就受到了很多熏陶,稍微长大了一些后,也对机械工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洛克菲尔发现到这一点,就想让他来继承人类联盟未能完成的事业,并将泰坦工程的研究成果传承下去。

然而珀尔瓦多没有这样做,他收集了所有的研究成果,并就此封锁,列入绝密资料库。后世没有人知道那些档案在哪,包括历代执行官,尽管有这个权限,但珀尔瓦多闭口不说,泰坦工程的产物在百年间,被人遗忘,也没有传承下来。

在病毒战争初期,他首先提出开凿生命线,因此极大程度地限制了感染进度。在过去,珀尔瓦多将大部分权力分给旗下四个执行官(前文提到,执行官第三席是近三十年才设立的),自己则是作为联盟会的精神支柱,仅他一人,便可以稳定整个联盟会。

追悼会进行到一半,贾斯汀找到了我。

刚从医院回来,知道了那一切,还有思怡的身体状况,连珀尔瓦多首长的去世,我都不是很放在心上。但我将季风告诉我的一切都隐瞒了,贾斯汀也没有告诉。

贾斯汀看起来十分憔悴,恐怕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他说:“老大在临终前一直念叨着季风,看来就连他也忘记了季风原本的名字,这份遗嘱是单独给他看的,拿去吧。”

我接过他手里那封厚厚的信,里面像装了一本书一样,放在包里,实际上昨天我刚离开实验室,季风就给我发了消息,让我今天回去。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追悼会结束后,我是为数不多立即离开的人之一,其他的大多是位于最前线基地中战队的队长。

又回到那片山区,此时我很担心季风的心理状况,珀尔瓦多也许是他在世上唯一有联系的人,他一样活了上百年,而且是在那样的数字囚笼中。自己在意识中,在生理上仍然年轻,可曾经与自己共事的人却都进入了坟墓。

他真的还能坚持下去吗?

输入上次看到的密码,地上的活板门顺势而开。

“季风长官,你在吗?”

我照着他说的那样,对着天花板说话,但没有人回应。

总不可能……

我冲到季风的房门前,但那几扇门都关着,我拉下门把手,都没有上锁。

房间没开灯,七张显示屏只有一张亮着,没有内容,只发出微弱的光,刚好把下面的发动机照亮。昨晚我坐的椅子旁又多了一张椅子。

季风显然早就察觉到我来了,但一直没有出声。

“长官,有你的信,联盟会首长给你的。”

“我说过,会再见面的。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

“那,你还好吗。”

又是熟悉的沉默,每当这时,发动机都格外地响,我不知道是和我们说话时对比,还是季风开始思考导致发动机功率变大。

“放在椅子上。”说完,一只机械臂从黑暗中伸了出来,这把我吓了一跳,机械臂指了指另外一张椅子。

我把信放在椅子上,机械臂缓缓夹住它,接着不知从哪里又伸出一条机械臂,拆开了信封。

那里面有很多张纸,机械臂一张一张拿起,对着那张椅子。也许在季风的脑海中,他就坐在那里。

那封信的内容真的很多,我估摸着有几千字,季风用了近一个小时才看完,他之后就说了一句话,就把最后一张显示屏也关闭了——他关机了,强制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查尔斯城堡内。

珀尔瓦多去世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室当中,已经垂暮的苏克拉夫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近几年来紧锁的眉头终于解开了一点,他面带微笑,甚至想要站起来。

安卡里夫:“父亲,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哈哈,我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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