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元鼎六年，西南夷地区的豪酋且兰君长联合周边部落反叛汉朝，攻打犍为郡，导致太守和数十名郡吏被杀。面对这一局势，朝廷迅速发兵，仅一个月内就平息了这场叛乱，活捉了且兰君长，并就地斩首示众。这一行动震撼了其他各部君长，他们纷纷表示愿意归附汉朝，并请求朝廷派遣官吏进行治理。汉武帝考虑后，决定派遣使者前往巴蜀地区，安抚这些西南部落的君长。在数百名郎官中，汉武帝选中了司马迁担任这一重任。司马迁的先祖司马错曾在秦惠王时担任蜀将，而族伯司马相如早年也曾奉使到西南诸邦，因此司马氏在巴蜀地区有着很高的威望。此外，司马迁作为文官出身，不会引起西南君长的疑虑，而他作为皇帝的近臣，也更能有效地传达皇帝的旨意。接到出使旨意后，司马迁到宫门谢恩，并领到了中书令颁发的印信。大行府还为他拨出了八名随从和送给西南君长的礼物。次日，太史府热闹非凡，同僚、师友、乡谊、世交纷纷前来祝贺。其中，司马迁的老师孔安国首先赶到，同辈郎官如韩延年、平陵侯苏建的公子苏武等人也前来祝贺。太史公的朋友们也满座宾客，为司马迁父子贺喜。韩延年首先举杯向司马迁致贺，提到前中郎将唐蒙、司马相如都曾出使西南诸邦，完成了安抚的任务。他希望司马迁此行能让西南诸邦真心归服，不再反叛，同时也宣示朝廷的诚意。韩延年还询问了司马谈是否放心让司马迁深入边远地区，司马谈则表示为国驰驱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担心司马迁阅历尚浅，可能难以胜任这一重任。苏武则接话道，司马迁一定能够不负此任。他还提到了此行的路线会经过一些历史名人和风景名胜，让司马迁充满了期待。“子卿，你不必为我担心，任少卿在成都，他原来在卫青大将军的府里工作，去年被调到成都郡做官。他临走时，我还去送过他。任少卿提到了你和你的朋友李陵。我们以前一起在宫门值勤，跟随保护皇帝，看来现在又要分道扬镳了。”苏武比司马迁小两岁，但他性格直爽，对国家和皇帝非常忠诚。虽然他出身于贵族家庭，但并不骄傲奢华。他平时喜欢读经史，和司马迁同为郎官，两人关系很好。现在要分别了，难免有些依依不舍：“子长兄，到了成都见到任少卿，请向他表示我的问候。你们他乡遇故知，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只是长安又少了一个朋友。李陵要去军中，你们各自奔赴前程，为国家建功立业，而我，还得留在长安!”孔安国看着两个年轻人依依不舍地告别，笑着对他们说：“子卿，子长比你年长两岁，理应先走。有句老话说：‘大器晚成’。将来你自会有发展的机会，不必急于一时。我看凡事都有命运的安排。酒兴正浓的孔安国，又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另一个故事：“当年秦惠王想攻打蜀国，但苦于没有道路可通。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结果将崎岖的蜀道、数百里悬崖绝壁都打通了。而且秦国没有动用一兵一卒，没有花一分钱。”到这里，他喝了口酒，接着说道：“那个献计的人，让惠王做了个石牛，和真的耕牛一模一样，放在咸阳最热闹的北门。晚上，偷偷地往牛尾巴下放了些像核桃那么大的金块，说石牛能拉金子。结果这事儿一下子就传遍了咸阳。后来消息传到了蜀王耳朵里，他好奇得不行，就派人去咸阳看那只会拉金子的石牛。嘿，果然一早就看到一堆金子。惠王就对蜀国的使者说，愿意把这只会‘拉金子’的石牛送给蜀王，只是蜀道太难走了，得先修条路把石牛运到成都。蜀王也不知道这是计，就真的让百姓们开山修路，准备迎接石牛。等路修好了，秦国的军队就跟着石牛后面，轻轻松松地就把蜀国给征服了。那条路，后来人们就叫它‘石牛道’。子长你这次去蜀国，可要走一段呢。”苏武接过孔安国的话茬：“这次巴蜀可不是为了迎接什么牛，而是为了迎接咱们堂堂的长安使者。子长兄，中原历来都是礼仪之邦，你这次去西南那么远的地方，带去咱们中原的文化，让各族人民亲如兄弟，再也不动刀兵。”司马迁站起来举杯拱手说：“多谢你们的鼓励，我一定记住你们的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我现在有任务在身，明天就要出发了，就不能一一告别了。”这顿饭既是庆祝的，也是送行的，一直喝到深夜。司马迁的夫人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去蜀国的行李。司马迁一行人渡过渭水，越过西秦，沿着石牛道进入了蜀郡。过了剑门那一段，就是一片平坦的土地，田野纵横交错。这里到处都是茂盛的竹林，小桥流水环绕其中，和关中相比，别有一番风味。他们经过了两个多月的艰苦旅行，才终于赶到了首府成都。成都是个四四方方的古城，住着七万多户人家。司马迁到了郡衙，递上了他的奉使文书。任少卿和几位蜀吏赶紧迎出来，安排人马住宿，张罗着日常生活。老朋友重逢，自然是格外亲切。任少卿又叫任安，是荥阳人，比司马迁年纪大些。他小时候家里很穷，在长安赶过马车，后来投到卫青门下被推荐做了郎中，现在是郡吏。他为人精明能干，功名心很强，通晓人情世故，善于观察风向。可惜后来在一次政治斗争中断送了自己的前程。郡衙三面环水，是当年文翁太守仿照长安官府的样式建造的。任少卿和几位蜀吏在郡衙后院设宴为司马迁接风。酒过几巡后，任少卿问道：“子长啊，你越过秦岭、翻越巴山，一路上走过的地方都是峭壁林立、险峻异常，你觉得蜀道难走吗？”司马迁回答说：“蜀道确实难走，但沿途的群山连绵、河水清澈、民风淳朴、物产丰富，都让人心旷神怡，所以也就不觉得蜀道有多难了。”一个蜀地的官员在旁边笑着说：“想当年，你的祖先司马错从咸阳带兵入蜀，驻扎在成都，从那时起关陇和巴蜀就有了联系。巴蜀和中原的交往，到现在已经有两百二十年了。今天你奉旨出使，安抚西南地区，司马家族和巴蜀的关系真是深厚啊！”在座的蜀地官员们，讲了许多有趣的故事，大家都玩得很开心，然后才散场。过了几天，任少卿准备了一艘小船，约上司马迁一起去游锦江。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欣赏两岸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