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夏天的午后,总是闷热的,连吹过来的风都夹杂着热气。皇宫里面的青石路被太阳晒得烫脚,来往的宫人都是匆匆忙忙,一刻也不愿在外面多待。

与之相反的是慈宁宫,那是皇后住的地方,冬日里存着的冰块在夏至之后就开始往慈宁宫送去,因此慈宁宫总是透着一丝凉意。

但是现在慈宁宫里面的气氛可能比冰块还要低。殿内的宫女太监都退下去了,只有三个人脸色不虞的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窗外的知了在叫,一声大过一声,彰显着它的存在。

坐在主位的就是当朝的皇帝赵辞和皇后边月,剩下那个就是他们的长子,也是新立的太子,赵清川,字言澈。

赵辞在位已经二十多年了,常年处理政事让他两鬓有些白,但他依然神采奕奕,眼睛里很少有疲倦的神态,至少见过他的人都会这样觉得。

但是现在的他眼睛里却微微泛红,还带着一点红血丝,显然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的缘故。

皇后边月倒是看着年轻,但是此时保养的极好的面容也透着一丝倦容。

赵清川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四,高挑的身材加上俊美的面容,配上周身的气质,一出去不知道可以迷倒多少京城的少女。

但是此时的他只是端着茶杯一下又一下的撇着上面的茶叶,窗外的知了声和他弄出的声音一唱一和,反而让赵清川更加烦躁。

让他们三个相对无言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前几日东厥派使者来大乾,说的好听是来进贡,可就在刚来的第二日,那个使者假惺惺关心公主,实则各种试探,最后终于说出了目的,他们大王想让大乾的怀谙公主去和亲,嫁的人是他们大王的胞弟元烈王爷。

元烈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呢?东厥人提起这个王爷,都是一副嫌弃的模样,年过三十没有一点功绩不说,一天天还只知道饮酒作乐,时常流连烟花之地。正王妃还没娶,侧王妃就已经有五个之多,更别提养在外面的外室了。

而大乾的怀谙公主赵清浔可是皇上和皇后的心尖尖,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赵清川更是宠爱这个妹妹,恨不得去哪都带上她。只是这两年赵清浔长大了,不适合再跟着他出去了,这才收敛了一些。

说起怀谙公主,据说在她出生那年大乾干旱了好久,眼瞅着庄稼要被晒死了,颗粒无收。但是就在公主出生那晚天降甘霖,滋润了干裂的大地,国师夜观天象,说公主乃是大乾的福星,自那以后,大乾一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让更多人相信公主是福星。

尽管每次公主出宫祈福或者干什么的时候,都是坐在轿辇上的,很少有人见过公主的真容,但是还是抵挡不住百姓们的热情,把自家种的粮食或者点心准备一点,候在公主出宫的路上,希望可以见到公主一面,然后把东西给她。

一开始公主还不会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姓的热情仍然不减,公主也会挑一两样收下。但是会让宫女把银子给那个百姓,意味着我把东西买下了,不白拿。如若那个人不拿银子,公主也是不会拿吃食的。

一来二去的,百姓也不会推脱,拿下银子道声谢,便把手里的东西给那个宫女了。

这么多年,百姓发现公主拿的不是点心就是果脯,于是乎每年的祈福,遇上公主出宫的日子,百姓都会提前做好点心或者果脯,希望公主可以收下自己的东西。

但是人那么多,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东西被收下的人会迫切的和周围的人分享,没有的也只是失望了一下,然后争取下次的机会。

如果让百姓知道东厥要和他们抢公主,可能一人拿起一把锄头就冲过去把那帮人打的连亲娘都不认得。什么玩意儿敢和他们抢大乾的福星。

别说他们,如果是让赵清浔去和亲,赵清川第一个不愿意。开什么玩笑!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让她去东厥那种虎狼窝,还不如他直接带兵把东厥收了。

“阿澈,你说说这该如何是好啊?”皇后开口问,打破了殿内原有的声音。

赵清川拿着那盏茶,一脸沉思的表情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突然抬头,“为今之计,唯有骗那个老匹夫说小妹已有婚配。”

皇后又问:“若是使者不信,那又该如何是好?”

深思了许久的皇上开口:“想来瞒也是瞒不了多久的,若是东厥使者来着不走,到时阿浔想不去和亲,便只有打仗,但是打仗谈何轻松,劳民伤财。因此,也是时候给阿浔找个良配了。”

“陛下!”

“父亲!”

皇后和赵清川同时叫他,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毕竟皇上有多疼爱这个小女儿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如若不是因为使者提出和亲,皇上是断不可能让公主嫁人的。

皇上摆手,表示他心意已决,不用再劝了。

皇后黛眉微蹙,头上的珠钗微微晃动。但很快她也明白此事的利害,事关赵清浔的未来,纵使是他们难受也好过去和亲。

半晌,皇后问:“陛下这是有驸马的人选了?”

皇上点头:“皇后可还记得予安?”

“皇上说的可是宋淮?自是记得,不过他年幼时便出京去了,这么久也不曾见过。说起来,我和他娘亲还是闺中好友呢,可惜……”

“好了,过去的事说出来徒惹悲伤。”

皇上打断她,接着说:“几年前阿川和阿浔也曾去太傅家请教过学业,想必是和予安接触过,这些年朕也有派人去看过他,他还未娶妻,也不曾与哪位姑娘交好。”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想当初宋兄在世时,我都没有好好报答他,现如今,反倒是要让他儿子来当这临时驸马,惭愧啊!”

“父亲,予安是不错,可是我们回来这么久都不曾听小妹提起过他,只怕他们两个并没有那种意思。让小妹嫁给予安,会不会太过牵强?”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等成亲之后如若他们都不喜欢,那便和离,也好过去那东厥当王妃强。至于予安,我会召他回来,看他的意思,如果他肯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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