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随着一阵刺痛传来,顾易轻声抽气,抬头才发现这支他仅抽了一口的烟已经烧到了他的指间。

将烟头踩灭丢进熊猫造型的垃圾桶中,他揩了揩眼圈边的温热,吸了吸鼻子,又努力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才勉勉强强地将心头翻涌起的滔天巨浪缓缓压下。

重新回到小花坛时,那个桃花眼姑娘已经抱上一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41寸定制吉他,这会儿正坐在他刚刚的位置上,用这把价值不菲的高定吉他弹着单一而又幼稚的和弦: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骑着它,上街去赶集,”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

“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这是一个在声乐上极富造诣的姑娘,顾易一听便能知晓。

因为正常来说,一個成年人无论怎样修饰自己的声音,是绝不可能发出和孩童一样纯真而又轻灵的声音的。

但此刻,这个长着一副漂亮桃花眼的义工姑娘,却熟稔地唱出了最为清澈的假声童音,丝毫不见矫揉造作。

她的声音清澈而又甜美,带着最为真挚透明的感情。

而随着她的歌声,大伯也跟着胡乱吹起了那支老旧的粉红色卡祖笛,发出嘟嘟的喑哑声音,不时嘿嘿地傻笑。

见顾易去而复返,大伯更开心了,再次将手中的卡祖笛递向他:

“易……唱……易唱……”

见状,义工姑娘也随之用那双令人惊艳的桃花眼看向了他,视线在他略微泛红的眼圈处稍微顿了顿,接着挪了挪屁股,在自己的身旁留了一块地方给他。

顾易倒也没客气,随之在桃花眼姑娘身旁坐下,接过了大伯递来的卡祖笛,缓缓开口:

“我叫顾易,这是我大伯,看着我长大的……”

随着他的声音,桃花眼姑娘也随之从口袋中再次抽出那张手绢,示意他可以擦擦卡祖笛的气嘴。

“谢谢。”

顾易淡淡道了声谢,接过手绢擦拭气嘴,偶然看到了手绢角落处用桃红丝线所纹绣的一个“姚”字,估计是姑娘的姓氏。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而是继续兀自道:“也谢谢你经常来照顾大伯。”

说着,顾易也随之将卡祖笛的气嘴擦好了,重新将粗劣的粉色卡祖笛叼进嘴中,而一旁边的桃花眼姑娘也随之将纤白的手搭在了品柱附近,默契地做好了配合他的准备。

不过,顾易却突然不知道该吹奏一首什么样的儿歌了,毕竟他的儿歌储备极其有限,经过刚才的几轮‘表演’都已经快榨干了,好容易还有一首看家的《小毛驴》,却也被桃花眼姑娘抢先一步弹唱完了。

于是他便只能暂且吹响了这支承载了无数崩塌与撕裂的痛苦,从平静与希冀崩塌的废墟中挖出,覆盖着一层极为厚重的时代尘埃的粉红色卡祖笛。

随着一阵风吹来,高大的树冠簌簌作响,斑驳的光影晃动在大伯带着皱纹的脸颊上,像是无数个日升日落,将他度过的每一个朝朝暮暮都回放出来。

卡祖笛幽幽地响起,音色充满了童趣的滑稽,可曲调却带着足以堪称惨烈的情感。

而这种鲜血淋漓的惨烈,甚至让顾易身旁的桃花眼姑娘都为之一颤!

她忍不住看向顾易。

阳光透过树影将他的侧脸勾勒成一片黯淡的阴翳,模糊了他的五官。

她下意识地拨动琴弦,发现自己竟然也随着这悲伤的腔调,弹出了一段从心底里升腾而起的悲哀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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