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侯凌府的小世子生于四月中旬,窗外月已渐缺。
洛笙这时坐在阁楼顶层五楼的窗前,蜷着一条腿抵着窗框。她今日并未饮酒,手里只虚虚握了杯茶。
谈知节不知是否是觉着今日在她处吃了瘪,非拉着乱羽要喝个不醉不归。张小将军劝说无果也任他去,凌小世子自然更不敢说什么。
阁楼中的客人多是凌司牧在京中的权贵朋友,见他二人眼生却能坐上主桌,便纷纷端着酒杯来客套几句。
乱羽满口今日人多,他家仙子醉不得,一杯一杯挡下来所有的敬酒。
左右晚宴已毕,洛笙不愿再给他添什么麻烦,端了茶上楼来吹吹晚风,也见一见京都的万家灯火。
没坐很久,万家灯火中一只金色荧光幻化出来的小蝶扑棱着飞到了窗前。
洛笙抬手以食指的指节接住它。
那幻蝶不过落脚便即刻破碎,跋山涉水送来一句远方的口信。
“舒颜,小满将至,仙门有客来访。”
是叶添的声音。
洛笙心知她这师兄管着个极大的庄园,此番该是抽不开身想喊她回去招待。
她也没觉得被这样的要求扫了兴致,抬手浅酌一口温茶,仍旧看窗外的夜景。
待楼下渐渐安静,凌小世子上来请她,步子只停在楼梯口:“亥时将至,师兄喝了不少酒,姑娘不妨在寒舍住一晚?”
“有劳世子挂心,”洛笙放下茶杯往楼下走,“出门前李掌柜特意叮嘱,今日我该带人回去。”
凌司牧微微倾身揖礼作别,留在楼上没跟她下去。
洛笙再回二楼时客人多半都散去了,只余下零散几个醉倒在角落,再就是主桌座上红着脸犟着嘴的两位。
张知澍候在谈知节身侧,见她来了微微低头。
乱羽瞥见他神情变化,皱着的眉一瞬间舒开,转头时甚至面上带了笑:“姑娘可算来接我了!”
洛笙尚未走到近前,却猛的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他威胁我!”乱羽只圈着人不肯撒手,还扁了扁嘴委屈告状,“姑娘可得替我做主啊……”
洛笙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抬眼看见那小将军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得抬手轻轻拍拍他后背:“我在,他威胁不了你。”
说着,她又瞪一眼正要反驳的谈知节,把人委屈得抱着胳膊一仰脸。
许是没见过太子殿下这副样子,一旁的张知澍轻咳一声忍住了笑意。
洛笙无奈,轻轻推开乱羽,抬眼想看清他眼中是否清明:“戌时末了,我们回家?”
乱羽嘴角笑意更加明显,反手自觉牵上她,临走还朝谈知节扮了个鬼脸,那副嘚瑟样子险些把醉了酒的太子殿下气得呛着。
晚间的街道只有匆忙的三两行人。
两人踩着夜色步子不快,倒在这繁华的都城寻着了一份安逸。
自出了西侯府,乱羽也没再告状,只是安安静静被人牵着,微微低着头看地上的影子。
洛笙回顾了几番近日的经历,冷不防开口问他一句。
“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我?”
“在京都之前,我与姑娘素未谋面。”乱羽把脸一扬,闭着眼感受夏夜晚风,又睁了眼垂眸笑着看她,“若是姑娘要说什么一见如故的话,我可要信了姑娘看上我的玩笑话了。”
洛笙轻笑着摇了摇头:“既知是玩笑话,今后便少说。出口便这样轻浮,换了旁的姑娘早躲着你了。”
她不是士农工商出身的小姐,也不计较坊间如何传她的名声,真假虚实倒是不甚重要。
乱羽对她言辞颇有不满,小声嘟囔了句“那我看上姑娘了还不成”。
一路到了“酒困路长”的院里,洛笙松了牵他的手:“过几日小满,仙门有客来访。近来有劳少侠照应。”
乱羽面上有些茫然:“姑娘要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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