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石门,漆黑如墨,让迪恩想起王城里的晨光圣碑。它们同样,是由一整块黑曜石雕刻而成,但给人的感觉,却绝然不同。在绿色幽暗光芒中,面前这扇门扉,不停散发出刺骨寒气。

迪恩站在门口,看着上面杂乱无章的褐色污渍,仿佛像是被人随意泼洒上去一样。门眉上,用白骨拼凑着一句古语:“断罪门前,散尽忏悔之人的鲜血,以洗刷圣光的制裁!”

“邪魔!”迪恩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被背离者们掳走的王国勇士,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否也伫立在这扇邪恶的石门面前?当生命的光辉从他们的眼中逝去,他们是否也能,从这虚伪的门壁上,寻到一丝来自晨光圣碑的安慰?哪怕是虚假的慰藉,是否也好过孤独的绝望。

但今天,迪恩不会遭遇跟他们一样的命运!他在心中默默向晨光的主神依莱娅祈祷。也许终有一天,他会加入英灵们的行列,在浩大庄严的千庭圣堂里,奔赴那场足以震撼寰宇的末世之战,但那并不是今天!

迪恩推开石门,昂首迈进溟楼塔顶的大厅!

“天启的王啊,欢迎驾临寒舍。”尖锐而细长的声音中,似乎融入了世间所有罪恶,那些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仿佛都有着他的回音。

漆黑的皮肤,像无光的暗夜,就算在所有精灵国度中,也是最特殊的存在。背离者们狂热朝拜的对象,幽南州地的王,克里德站他的骸骨王座前,居高临下。红褐色皮毛织成的长袍将他包裹,他目光平静得看向面前的迪恩。空旷的大厅里,只有棚顶的一束鲜红火光,点亮着两人的面容。

然而,此刻的迪恩,却无暇顾及眼前的不详身影,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克里德身旁,摆放着的一个半人高的深红色巨大花瓶容器所吸引。确切的说,是这支容器口出现的那颗头颅。

金黄色的短发,黝黑的皮肤,稚嫩的脸颊,一个九岁男孩面无表情,仰头向天,呆滞得目光扫过棚顶的火焰,狂野的火苗在他眼中肆虐,却激荡不起他心中一丝的波澜。

“卢克!”迪恩脱口而出。那是他唯一的子嗣,天启未来的储君,也是他再次披上战袍的理由。

卢克并没有回应。

迪恩将长剑指向克里德和他头上那只骸骨王冠,嘶吼道:“无耻之徒!对一个孩子下手,难道背离者的戒条也沾染上堕落之物了么?”

“无耻?!”克里德黑色的瞳孔慢慢放大,憎恶好似一滴清水中的墨汁,在他苍老脸颊上布满的皱纹中,缓缓释放。

邪王的双手从红色皮毛长袍里抬起,漆黑干瘪的手臂上,深红色暴起的血管如诅咒的枷锁,一直延伸到脖颈。

尖锐的嗓音,再次回响在大厅中央。

“二百年前,五大王国联手,将我的先祖,断罪的粉碎者,堕落之物的拒绝者,永夜高墙的守卫者,溟王瑞塔斯大人封印!自此,背离者们便烙上了异教徒的印记,我们的族人在北域的寒风中,在南疆的沙漠里,被放逐,被唾弃,被奴役!而今天,背离者们,只是在清算上古的孽账而已!”

克里德双手摘下自己的骸骨王冠,高举过头顶,宛如一名虔诚的信徒,大声咆哮道:“王国的后裔!在瑞塔斯大人的骨牢前忏悔吧!”

他将王冠重重砸在王座脚下的地面上,一道绿色波纹,从撞击中心向外扩散,直到充满了整个房间。碎裂的王冠残骸被石板地面稀释,然后在一道绿色火焰中,缓缓升起一人高的白色石碑。碑面光滑如脂,纯白中没有一点杂质。

几乎同时,从大厅的黑暗角落中,缓缓走出六只双头幽冥犬,每一只都身形壮硕,同它们相比,迪恩先前遇到的那只,就像是一头未成年的幼崽。

这些冥犬将迪恩围在中间,粗壮坚韧的獠牙,还在流淌着黑色毒液。迪恩清楚得意识到,哪怕是他身上铠甲最坚固的部分,也未必能抵挡住这些野兽的全力一击。

看着被束缚的儿子,他脑中回响起席尔瓦临行时颤抖的嘱托:“溟王塔瑞思的封印,需要皇家血脉来破除,他们要的是卢克的血!”

一只幽冥犬似乎嗅到迪恩小腿上的血气,像一道黑色闪电,带着野兽的咆哮,直奔迪恩的双腿而来。然而,在原初之树新叶精华的加持下,迪恩此时的反应,就连最灵活的精灵族斥候,只怕都要甘拜下风。

他侧身注视着飞跃在空中幽冥犬的獠牙,等它们从身前略过的瞬间,圣剑霜炎在身前画出半月的圆弧。迪恩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对手,陨落在这招“霜月炎武”优雅的弧光之中了。

一阵哀嚎,伴随着一颗野兽头颅划过空中,滚落一边。另一颗随连着脖颈,却只剩下一丝外皮。

利落的斩击,让它的四肢还在执行上一秒钟大脑发出的指令。这只幽冥犬继续带着自己仅剩的一颗拖地的头颅,像一个醉汉,走了几步后,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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