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犹豫地打开房门,只见周亭光着膀子站在床旁,那穿了一半的衣服仍挂在脖子上,而他身体上那一道道的伤痕此时也就这样赤裸裸地全都展示在我眼前。望着那醒目的刀伤、枪眼愈合口,我才恍惚间明白,这三年他都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生活;那大概是我无法想象的生活。

“不好意思,我手不太方便,实在穿不上。”,周亭突然露出他羞涩的面容,站在我面前小声解释着。

我没有回答,只是沉着淡定地上前帮他穿好衣服,并将他脱在床上的军服整理好挂进衣橱后才转身从卧室里出来。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怎么今天对我一直冷冰冰的呢!”,我刚刚走出房门不到一步,周亭突然用怀着委屈的腔调向我问道。

停顿片刻,我才解释道:“没有。你活着站在我面前,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在我身后,周亭好半天没有接上一句话。或许,有些沉重的话题他不方便对我讲,我也不适合在此时向他问起。于是,两人都心知肚明间,我岔开话题对他说道:“收拾一下去吃饭吧!周姨打电话说他们明天回来。我明天要值班,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方才接到周亭时,正好周姨打电话问起我唐睿打疫苗发烧的事情。周亭亦或是出于对自家小朋友的关心,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一句话,让周姨瞬间像是炸了毛的猫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是责备一会儿又是关爱。姐弟俩说话间,周姨便说要周亭回去看她们,在得知周亭行动不便之后,周姨只好自己开车带着父母来看周亭。

三月,正是桃花开的季节。只是,我们这座城市,樱花多过于桃花;看着一排排醉人的粉红色花浪,树下还时不时有几对情侣在拍照,我倒不禁羡慕起他们来。程奶奶年底突发心梗,好在程颂在身边,将她及时送医才保下性命。原定今年回国的程颂和程奶奶被迫只能将这个计划搁浅。

“那小子还不打算回来吗?”,周亭坐在我身旁,突然向我问起。

“程奶奶身体不好,刚做了手术。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了。”我只是淡然一笑,回应着。

“其实,他在那边发展的挺好的,我跟他说过不用回来。看他自己吧,自己的事业还是自己做决定的好。”,想了想,我还是想跟周亭说说心里话,“我想......跟他提分手。”。

沉默许久,周亭才答道:“你想好了就行。我都支持。”。

“你呢?余娜娜这三年可一个男朋友都没交,我们都知道她在等你。你对她又是怎么想的呢?”,见周亭突然冷下来的脸,我想他约莫是生气的吧!不知道是生我的气还是程颂的气,亦或是别的什么气。

周亭仍旧不说话,我只好主动开口道:“愿意等你三年的人不多。何况娜娜姐姐长的也漂亮,家世又好;虽说是偶尔娇气了些,但我觉得你也并不讨厌。该考虑考虑结婚了,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舅舅。”。

周亭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我倒有些不习惯了。我觉得他该找个人照顾照顾他了,像如今这般受了伤行动不便的时候,不知道往后还会不会有;而令我更加担心的是他会固执地守着那位女军官这般过一生,那对他来说,就太凄惨了。

周亭不说话,我也不想在他生病的时候提太多令他感到烦忧的事,于是才选择了闭嘴。我们在市中心一家餐厅里解决了午饭,就在我们准备打道回府之时,没曾想余娜娜正巧打来电话问起我周亭的事。我一时口快,便毫不犹豫地将周亭回来的事告诉了她。周亭没有责怪我,但得知余娜娜要前来见他时,我感觉他脸上隐隐透露出了一丝不开心。

等到余娜娜到达之时,我并不理会周亭此时脸上的愁闷,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假意要回家整理明日的手术方案,便找借口从俩人身边溜走。余娜娜有车,周亭更开不了车,于是我又毫不客气地将周亭的车开走了,徒留俩人慢慢相处。

回到家,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走来走去,好像身边一个人也没留下。

第二天清晨,我还睁开眼,就接到滕子扬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着急忙慌地叫我赶紧回医院,有一个车祸病人需要紧急手术,院里人手不够,就连实习生都顶上了。于是,我赶紧起身连洗漱和早饭都来不及解决便驾着周亭的车往医院赶去。

医院急诊大楼前,救护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入,伤者也一个接一个地往院里推。没空多问,我便跟在一个急救担架车旁快速地朝手术室赶。滕子扬已经先行进了手术室,我便二话不说换上手术常服,做好手部清洁消毒工作进入手术室。

进入无菌室,手术台旁滕子扬正在显微镜下寻找病人的出血点;因为对患者的病情不太清楚,我只好等在一旁观看着。大约过了十分钟,滕子扬终于找到了脑出血患者的出血部位,这才缓过神来让我靠近查看。原来这位患者不单是脑部出血,在他胼胝体压部侧副三角区生长着一个直径约四到五厘米的肿瘤,且边缘不清,似乎是一个恶性肿瘤。

滕子扬告诉我,这位患者是造成这次大型车祸的罪魁祸首,也是这场事故中伤情最重的人。身上有多处骨折,然而最为致命的一处伤便是置于他颅内这个恶性肿瘤,亦或是引发这场事故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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