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敬山在校外闲逛,只是因为才重新回到十八岁罢了,并没有特定目的。突然回到年轻时候,即使是生活在夏国,地名也变了,可周围的一切毕竟还是熟悉的模样,他只是感慨莫名,单纯的想在外面多看几眼罢了。

滨海市是个县级市。名曰滨海,实际上离着海边还有一百多公里,而且海边那边行政区归属于东海县,所以滨海市真的离海不远但没有哪怕一寸的海岸线,是纯纯的内陆地区。但是他的家,比起县城,哦,已经改市,不叫县城叫市区了。他家离市区比离海边,近一些。大概比去海边近了一半。

换言之,他的家乡,在滨海市的最边缘,一处深山山坳里的小山村。好在有一条柏油路,东西横穿村子。不然,这样的小山村便是连出行,也十分困难。

萧敬山捏了捏自己干瘪的口袋。不用看也知道,身上剩下的钱已经不足十块钱了。五块钱的车票买上,就几乎已经身无分文了。他空着双手,坐在摆在车厢过道的小马扎上。随着摇摇晃晃一路颠簸的公交车,奔向他三十年前的故乡。现在还不知道,那里还是不是记忆里的那个老家家。

老家啊,老家。从小生活的老家,即使成年后海角天涯,飞黄腾达,也永远在心里牵挂难忘的老家。

还是那句话,能回来,真好。人能再少年,再一次见到父母,看到他们年轻的模样,是多么的幸福呀。

眼角有点热,但泪水不能流下来。车里人太多,坐得满满当当。能有一个小马扎,坐在过道上,已经很不错了。门口还挤着一堆只能站着的人呢。

九十年代,似乎是要经济腾飞的年代,其实人们生活还很穷,基础设施更是差老鼻子了。公路虽然铺设了柏油沥青,但年久失修,坑坑洼洼。车行过处,车里人就跟跳舞似的东倒西歪。但人们兴致很高,高谈阔论,兴高采烈,一片吵吵嚷嚷,倒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公交车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才到地头。萧敬山跳下车,拍拍脑袋,这才记起来,好像自己还有一辆父亲替换下来的老旧自行车,锁在学校的车棚里。而公交车的停车终点站,离着他的村子,还有六里多路。

乡里并没有亲戚。倒是有几个初中同学,但他们现在要么读高中,要么早就离开家乡去外地打工了。没有熟人就借不到自行车,萧敬山只好开着他的十一路公交车,步行往回走。

大意了。肯定是因为才穿越回来,脑子不灵光。不然,早在上午自己游荡着走出校门的时候,就应该骑着那除了铃铛不响,骑行起来叮叮咣咣的大金马自行车。至少比安步当车快多了。

好在只有六里路,很快就能走回去。时令已经是五月下旬,离着七月份的高考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天气已经很热了。

没走几步,脸上就一片油汗。流汗就流呗。农家的孩子,这点汗水,毛毛雨,小意思。

萧敬山一边走,一边厢心潮翻涌,各种思绪纷至沓来。都说近乡情更怯,远归的旅人在接近故乡的时候,难免心潮澎湃。更何况,他现在年轻的身躯里,是一个历经沧桑,遭遇过重重摔打,甚至屡屡遭受社会毒打的死而复活的灵魂呢?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五十岁老大爷又变成了十八岁的少年。这样大的反差,这样巨大的变化,心里又怎么能安静的下来?

满脑门心思的萧敬山并没有发觉自己,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到一个声喊醒了他。

“老三,放假你怎么步行回来了?你没骑车子?”

喊他的是他的幺叔,叔伯亲,同一个老爷爷。换言之,幺叔的爷爷和他老爹的爷爷,是亲兄弟。宗族关系在农村向来十分重要。叔伯亲也是十分重要的亲人关系。萧敬山发了一会怔,才反应过来。看着扛着锄头的幺叔,回答道:

“幺叔,你这是去锄地呀。我这回没骑车子。车子扎带了。”

得,回来没半天,撒谎两次了。衰性。

“你也没拿书包啊。你小子别是被人开回家吧?往回歇假期,回来不都快黑天了吗?现在太阳还那么高,你怎么就跑回来了?马上要高考了,可不能瞎糊弄。”

萧敬山翻白眼,什么开回家,老子是苍天有眼重新回炉再造好不好?算了,自称老子不好,眼前的人才是真老子呢。幺叔其实是个热心肠,一番话又是批又是关心,其实还是为了萧敬山好。所以萧敬山心里,一点也不觉得烦,只觉得热乎乎的。

“幺叔,今天是我们高考前的第二轮模拟考试,考完了休息。我考完就往回走了。也就是你,要是别人说我被学校开了,我非上去打他一顿不可。光寻思坏事了,就不念着我好哇。”

幺叔听了,哈哈大笑。

“考的怎么样啊?”

“才考完成绩还没批出来恩。明天下午回去,就应该公布成绩了。那时候才知道。”

幺叔撇撇嘴,“你小子就是滑头。考成什么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考的好孬,心里还没有数吗?”

“是,是。”萧敬山赶紧答应着。再不答应,谁知道幺叔还要说出什么。长辈么,都爱唠叨,年轻人却不一定爱听。

萧敬山想急着走,可谁知幺叔却一脸又是喜又是奇怪的拉住了他。

“你是听说了有好事,才特地跑回来的吧?”

啊?我听说什么了?萧敬山一头迷惑。

“你不知道?”幺叔果然一脸惊奇。

“我知道什么呀?”

“那你回家吧。你回去就知道了。”幺叔立马脚步如飞,踩踏起一路尘土,下地去了。

到底什么事呢?萧敬山看着幺叔逃跑一样的走远,心想老小子走得倒急,有没有人屁股后面撵他。

倒像是怕自己追问他什么似的,真好笑。萧敬山脸色一变,突然记起一件事来。不由得心惶惶,意乱乱,意马心猿起来。

该死,怎么忘了这件事。他拍了一下大腿,紧走了几步,随即小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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