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0年秋,秋分公国,崔托格,中央广场。
“我的父亲,除了给领主放羊,还要干其他农活,最后累得吐血……他临死时想喝一碗麦糊,可是领主连一碗麦糊也不愿意施舍……”
“我以前是瑞达尼亚的士兵,我和我的弟弟都被征召,我的弟弟在战场上迷路了……他被骑士长官当作逃兵抓了回来,长官下令,让我们每一个人……都用匕首从我弟弟身上剐下一片肉……到最后,我弟弟身上的肉几乎被割光……血淌了一地……他那时候还没死……眼珠还在动……”
“我的妻子,帮领主搬小麦,不小心打翻了一筐……领主要我们赔,我们赔不上……领主就把我妻子身上的肉割下来…………”
许多平民被封建社会迫害至深,谁没几件伤心事?在秋分公国法官的鼓励下,纷纷轮流上台诉苦,结果真是一个比一个苦。
台上衣衫褴褛的平民一哭诉,台下千八百人跟着流泪,听到伤心动情之处,即使是成年男人都忍不住号啕大哭。
哪个地方没有剥削平民的领主贵族?
倒苦水、算细账、挖苦根……狮鹫党人主持这个已经驾轻就熟。
“和你们一样,我也是贫苦人家出身!我以前甚至并不觉得自己被压迫、受剥削,”人类检察官面对台下的民众,“就算被领主横征暴敛、被贵族欺负,我曾经也只觉得是自己命苦!只因自己出身贫寒,祖先不争气,没能做贵族……可是,同胞们!同志们!我们的穷,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吗?!是因为非人种族压榨我们的生存空间吗?!”
“不是!”
另一个半精灵检察官站起身:“对于我们这些非人种族,直接欺压我们的,往往不是国王也不是大贵族,而是其他贫苦人类!从前我们甚至认为,是贵族领主愿意让我们待在他们的领地里,让我们能活下去……然而,真的是这样吗?真正剥削我们、压迫我们的,是那些平民人类吗?!”
“不是!”
“是谁在压迫我们?!我们终日劳作,却无法吃饱喝足,饿死、冻死屡见不鲜!可有些人终日生活在城堡里,天天喝酒吃肉!是谁在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夺走我们的财产、让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是国王!是贵族!是领主!”
“是谁欺骗我们、故意挑起平民人类和非人种族的矛盾,让我们自相残杀、无法团结、永无宁日,只为了他们能够高枕无忧?!”
“是国王!是贵族!是领主!”
“狂风原野的贵族剥削我们,弧形海岸公国的贵族也剥削我们!他们用制度,把我们变成奴隶、变成鬼!我们愿意一辈子生活在这制度下,做奴隶、做鬼吗?!”
“不愿意!”
“从此以后,我们是秋分公国的人民!我们和狮鹫党站在一起,狮鹫党会保护我们、引领我们走向新生活!我们不做奴隶,我们要堂堂正正地站起来!”
不论种族、年龄,中央广场的人们狂热地大吼。
当苻隐葳出现在台上时,热烈的欢呼与嘶吼更上一层楼。
“银白女士万岁!”
“大公爵殿下万岁!”
“银白曦日万岁!”
“首席同志万岁!”
苻隐葳身姿挺拔,神情冷静,和狂热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人群见此,也逐渐寂静下来。
“同志们,同胞们,大家的血泪终将会有正义回应,但法律的确是需要理智和严谨的。很高兴大家能够保持冷静,”苻隐葳无意在这个场合纠正个人崇拜错误,只说正事,“我宣布,公审大会正式开始。请审刑院和大理寺的同志主持工作。”
大理寺、审刑院独立于内阁之外,都是秋分公国最高司法机关,大理寺是秋分公国最高检察机关,主要负责司法监督和刑事公诉。审刑院是国家最高审判机关,主要负责审判方面的司法实务及对法律的司法解释。大理寺卿、审刑院使由御前廷议中廷推产生。
一个个瑞达尼亚贵族被押上高台,大理寺通报身份、陈述罪行、出示人证物证,审刑院宣读法条依据并判刑,该杀头杀头,该抄家抄家,该下狱下狱。
倒不是说所有贵族都是十恶不赦的,但无论他们本性如何,大部分贵族领主都不可避免地背上了罪名——哪个领主没有豢养奴隶?买卖人口罪一个都跑不了,无非根据不同情形,依据法条量刑有轻有重罢了。
至于那些确实无罪的领主——多是一些流浪落魄小贵族以及无实权、无继承权的贵妇女眷和孩子,这些人压根不会被送到公审大会上来,早早便放走了。
判完刑还不算完,每判完一例,法官便会顺便解释法条依据,做一个简单的普法工作,也让底层人民能够进一步了解狮鹫党执政的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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