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热泪盈眶的爱情呢,让人不忍心打扰啊。”

童话里公主与骑士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相爱这一步,而通常的剧情里,总是会有新的反派来阻挠他们奔向幸福的结局。

当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被月亮无限地拉长影子,突然出现的嘲笑般的男性声线显得突兀又怪异。顾宴的身体被刺激得猛的一颤,他侧身揽过伊蕾娜的腰肢拉开与那人的距离,同时也暗暗吃惊于自己竟然没有探知到这人的气息,殷红的颜料打翻在了原来澄澈的冰蓝色湖底,渐渐取代其原本的色彩,他显现出了吸血鬼的本貌。

“今天的虫子,似乎格外多啊。”

顾宴冷淡开口,淬了冰的双眼不悦地扫视过从四周阴影处出现的大批量士兵装着的人,他们猩红的眼睛和尖尖的耳朵昭示了这些不速之客正是吸血鬼,他们此时将顾宴彻底包围了。

“你看不起的虫子,今天就要彻底将你生吞活剥了。”

最先说话的人再度开口,这才将顾宴的注意力转到了他的身上。那人一身王族才能使用的戎装打扮,手里蹂躏着一朵奄奄一息的白蔷薇,感受到顾宴的目光,他不紧不慢地将花瓣撕掉扔掉,再用靴子仔仔细细地碾过。挑衅意味不言而喻,而那人的身侧,还站着一位用黑色兜帽掩饰了面容的身材娇小的人。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顾宴抬起手,想像以前一般操控虚空异能,但是,体内充盈的黑暗力量此刻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现在有这个本事了吗?虚空公爵?”

肉眼可见的,顾宴的脸色难看起来,竖线一般的尖锐瞳孔给人以凶狠感觉,但是气焰上他从未逊色过面前人,随手一个轻飘飘的动作,直接将随身携带的长刀拔出鞘来。

“怎么了,阿宴?”

伊蕾娜不可谓不了解顾宴,她很快发现顾宴的不对劲。气氛在这一瞬间剑拔弩张,绷紧的弦很快被不明身份的男子亲手打破。

男子随意地比了一个诡异的手势,伊蕾娜就感受到了身后的随从身形暴起,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向他们袭来,不过不等他们靠近,就有尖锐的荆棘从地底冒出,狠狠扎入随从的身体,他们就如同破布娃娃一般一瞬间被抽干了血液。

“呸,真臭。”

伊蕾娜嫌弃地吐口水,浅色的咖啡色双眼淡淡瞥过再没声息的尸体,随即眼底也被深红色覆盖上。

“你这些杂兵也很一般嘛,和你一样。”

她歪了歪头,露出个天真无邪的无辜笑容。

“本夫人和自己的亲爱的在说话呢,你的爸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打断别人说话吗?”

她的笑容又扩大了一些,无辜又恶意满满。

“难不成,你没有爸妈?哦,那你可真是个小可怜呐。”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及了男子的逆鳞,他的脸色黑如锅底,倒是顾宴的一声轻笑,成了最好的助燃器。

“对啊,我这不就是来找杀人凶手偿命了吗?”

那男子也很快恢复了那副嘲弄作态,他挥一挥手,大量的随从涌了上来,伊蕾娜与顾宴不得不忙于应对这黑压压的人群以及多到晃眼的各式异能。而那男子则双手插进腰间的口袋,静静欣赏着他们的打斗。那些随从被杀了一波,下一波就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顾宴的异能骤然失效,堪堪躲过的各种冲击波,体力也在斩杀敌人数量变多渐渐遗失,一开始两个人虽然处在上风,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两个人身上也渐渐出现不同样式的伤口。那些被斩杀的人的残肢断臂很快就会变成漆黑的粉尘湮灭在空气之中,甚至没有涌出一点血液。

“伊蕾娜公主殿下,有个消息一直没告诉你。”

那男子突然开口了,他闲适得就像是刚看完一场演出的贵族,悠闲地享用着自己的下午茶,脸上哪还有刚刚被刺激得样子。

“你的伊莎贝拉氏族,已经被我收入囊中了哦。”

果不其然,伊蕾娜的注意力立马被他吸引,她白净的小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大量的植物在一瞬间改变目标冲向了男子,可惜瞬间就有大火在男子面前形成了牢靠的保护罩,尽数将伊蕾娜的植株吞噬殆尽,植物被毁也直接反噬到了伊蕾娜身上,大量的血液从她的口里呕出,整个场景惨烈至极。

“你是什么人!你要是敢对他们做什么,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哈哈,我对他们做什么,那得看小公主你的行为啊。他们现在可被我好吃好喝地软禁在他们自己的宫里呢,你们若是放弃抵抗,我可以考虑饶他们一命哦。”

伊蕾娜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冷静点,伊蕾娜!”

爱人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理智,面对近在咫尺的攻击,她堪堪狼狈躲过,胳膊上还是被深深割了一道口子,鲜血就那么从裂开的缝隙里喷洒而出。

“伊蕾娜!他肯定是瞎说的,冷静点,不要中了他的计。”

顾宴急急地回到伊蕾娜的身边,将一口血喂进伊蕾娜的口里,加速她伤势的恢复。

“停手。”

男子叫停了他随从的攻击,他看得出来,伊蕾娜和顾宴的体力大幅消耗,并且身体上的用银器造成的伤口也在消耗他们的体力,面前的他们不足为惧,对顾宴的话语,他不屑笑着。

“我可不屑用你的奸计。你且好好看看,我手上的是什么?”

伊蕾娜立马抬头看去,待眸中血色散去,她看清了男子手中高举的物品,尖叫出声。

“那是伊莎贝拉氏族的国宝!”

男子手中的是通体深红色泛着光泽的杯状物体,杯座是白骨制成的,杯身密密麻麻雕刻着骷髅头还有一些奇异的文字,光是看一眼就能给人阴森之感。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顾宴的预料,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小公主不敢置信地跪倒在地,伊蕾娜身上已经伤痕累累,那些尖刺刺破了她的衣裙,身上甚至难以找到一块完好的皮肤,整个人就像被泡在血水之中,她的头发也被血液淌湿,整个人狼狈不堪,似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她痛哭出声。

心脏像是被手用力攥住,直至鲜血淋漓。

但是顾宴还是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即使是面对这样足以毁掉人意志的消息,顾宴还是平淡无波的冷淡模样,他抬起冰冷的眼,将血迹斑斑的长刀收入鞘中。

“说吧,你想做什么?”

“邻国的国君。”

-

“哈哈哈,我就喜欢和聪明人交流,居然被你发现了我的身份。”

面前的男子,正是顾宴在战争时候以残忍的手法杀戮过的邻国国王的儿子,而他,也正是在父王死后继承王位的那位。

“我真荣幸,竟然被虚空公爵记得。”

面前的男子脸上满是扭曲的快意,他张开双手,仰着头又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你知道吗顾宴,这两百年,我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

男子骤然拉近了和顾宴之间的距离,饶是这样的举措,他也只得到了顾宴冷淡至极的表情,甚至顾宴的眸光都没有晃动一下。

“我天天都想着,要怎么杀掉你,让你血债血偿。”

他陷入了彻底的癫狂之中,出现在手中的匕首就那样肆意地在顾宴身前比划着,是人们在挑选自己喜欢的菜式时候特有的斟酌神色。

“我要将你的内脏,一点一点搅碎了,用你曾经怎么样杀掉我父王的方式,百倍千倍地用在你的身上。”

“只是要我的命啊。那你放过她。”

顾宴垂下眼,敛去眸里晦暗不明的情绪。

“就这?没了啊?”

没有预想中的鱼死网破,没有预想中的涕泗横流,只有知道明天太阳仍旧会升起来一样的云淡风轻。

“你真没意思啊,顾宴。”

“但是我越来越好奇,当你被一点一点贯穿,感受自己一点一点要死掉的样子会是多么精彩。”

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向自己的嘴唇,一脸期待。

“哦?”

顾宴弯起了他冰蓝色的眸子,唇上挽起弧度。

“我也很好奇,但是你知不知道。”

“本座的命,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你得拿的稳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刚从嘴中吐出,剧烈的灼烧感自胸膛传来。

男子低下头,确是看见了没入自己胸膛的手臂,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因为疼痛止不住颤抖起来,从嘴角渐渐流出血水和唾液的混合物。

“哎呀,偏了一点。居然没打到心脏。”

“但是,我下次会注意的。”

顾宴扬起了无害的笑容,喷射出的殷红就那么糊上他的面庞。

他也学起男子的举措,伸出舌头舔了舔溅上来的血液。

“嗯,比你父亲的好吃一点。你的父亲的味道,就像是死了七天的老鼠,那是本座吃过,最难吃的食物。”

“阿宴!快走!”

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但是他什么都听不清了。

只看见,自己的小公主,被男子身边的那位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挟持住,同时神秘人的身体四周环绕起了火焰状的保护罩,就那样隔绝了他们和顾宴。

究竟,是什么时候......

来不及细想,身体里原来被压制下去的诅咒再度卷土重来,几乎可以让人晕死过去的痛意再次掠夺了所有感官。顾宴的身体不堪重负,径直倒在了地上。

“哈哈,先生,多亏了你留了一手,不然真要坏事了。”

倒伏下去的身体再也无力支撑,顾宴艰难地喘着气,连呼吸都仿若有千斤重,五脏六腑似被重锤一下一下敲碎了再重组,连呼吸这个动作都带着无尽的痛楚。但他还是艰难地蠕动身体,想去够伊蕾娜的位置。

什么都感知不到,挟制住伊蕾娜的那个人实在危险。

伊蕾娜全身都被束缚住,眼白也在此时悉数涨红,涌出了大量的泪,窒息感加上重伤的躯体不断失血让她几经晕厥。她疯狂地摇着头,想要自己的爱人抛下自己,活下去。

“喂喂,你现在这样更像条虫子啊,顾宴。”

挺起的脊背被脚狠狠踩下,那一瞬间,意识眼前陷入了一片模糊之中,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践踏,踩尽肺腔里吸入的氧气。无法抑制住从口中源源不断涌出的热血,但他还是执拗地,将自己的十指插入地中,想让自己离自己的小公主更近一点。

干裂的土地留下了深深的沟壑,原本修长漂亮的指节此刻血肉模糊,在地上蜿蜒出长长的印记。

践踏还在持续,力道一次比一次大,甚至有几次让顾宴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这一下下的践踏下去,将顾宴多年以来的骄傲悉数踩断,将他挺直的后背径直踩下,踩碎他的希望,踩碎他的挚爱,此刻的他,就和那被碾在地里的白蔷薇一样,萎靡枯落。

-

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吭一声,不曾溢出任何一句痛呼。

“好了,抓紧时间吧。”

刻意伪装过的声线,让人辨不出男女。自始至终都沉默着的斗篷神秘人终于开了口。

而国君也停下了对顾宴的践踏,他掏出自己的匕首,精确无误地在已经被被血洗过的破碎的后背再狠狠扎入,他也终于得到了已经气若游丝的男子的的一句闷哼。

这句闷哼像是突然打开了某种开关,国君兴奋起来,揪住了顾宴变得鲜红的湿漉漉的头发,将他揪了起来,狠狠甩了几个耳光。

“你现在不仅像虫子,还是条丧家之犬。”

被掌掴的脸偏向一边,淋漓的血液从脸上不断滴落着,旧的伤口也在吸血鬼天生的治愈能力下不断复苏着,再添上新伤,伤口源源不断。

即使是很细微的声音,国君还是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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