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想是有一间自己的房子,有一辆自己的车,然后谈个女朋友,远走高飞,离唐人街越远越好......其实鹏哥,我挺羡慕你在纽约的,我以后也想去大城市,大城市机会多,大不了去你那家餐馆工作,工资肯定比梅姨高。”秦末明惆怅地说。
“你可千万莫来啊!我可系偷渡客,连正式身份都莫有,在纽约就像过街老鼠,连最低工资都拿不到,”鹏哥连忙劝阻道,“美国梦都骗人的,我可被坑得好惨,你还年轻,攒够钱一定要去上大学,以后等我发达了,我请你食饭!”
“行啊,你人还怪好的嘞。”
“那系当然,似我们这种父母双亡的华人,在社会上就得互相帮助,幸好美国有社会救济,我过得也不系很困难......””
“喂,谁父母双亡了!我爸只是失踪了,警察都没找到尸体,也许哪天就回来了。”
刚刚的话题着实令秦末明有些沮丧,秦末明今年刚刚十八岁,高中毕业,按理说应该是上大学的年纪。但他成绩不好,进不了排名靠前的大学,梅姨觉得去社区大学混不如直接打工,于是干脆让秦末明中断学业,在唐人街洗盘子。
其实秦末明完全不用听他们的,他已经成年了,没人管得了他。但他父亲前段时间出了车祸,下落不明,是梅姨一家收养了他,他没有办法拒绝。
梅姨是秦末明的远房亲戚,祖上三代都在唐人街,经营着一家中餐馆。生意仗着周边的华人社区还算稳定。
秦末明从小在三藩市的唐人街吃百家饭长大。他父亲工作很忙,经常把秦末明寄宿在梅姨这里,一连就是几个月。他已经记不清父亲的模样了,相比之下,梅姨天天的训斥反而要显得更亲近一些。
梅姨是个脾气超大的女人,要不是来餐馆吃饭,街坊邻居平时都要避让她三分。
几个月前有一个帮派来唐人街挨家挨户地收保护费,附近的商户都避之唯恐不及,纷纷交钱了事。但收到梅姨这里时,梅姨二话不说,一巴掌把领头的小混混扇倒在了地上,这一巴掌算是在唐人街扇出了名声,后来混混很少来找他们麻烦。
梅姨觉得既然收养了秦末明,就得让他发挥作用。于是秦末明搬进来的第一天,没有欢迎,没有问候,迎接他的只有一水槽冷冰冰的盘子。
……
秦末明住在梅姨一家的老房子,这间公寓位于老唐人街的一个胡同里。自从父亲出事后,秦末明的房子就因为交不起地产税被银行收走拍卖了。老唐人街的建筑都上了年份,老房子一排排并立在一起,最高的也不超过四五层,从外面看上去墙皮斑驳,内部更是脏乱不堪。
秦末明踩着咯吱作响的木台阶上楼,走廊里弥漫着洗衣粉和棉被的气息,一路上他避开地上歪斜的纸箱子和旧家具,来到走廊最靠里的房间,掏出钥匙开门。
他将钥匙插进锁孔,可大门在这时被推开了——房间没有上锁。
秦末明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他记得自己离开时锁上了门。唐人街附近很安全,很少会有打砸抢的事情发生,但他还是下意识抄起一根棒球棍,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客厅的灯亮着,半包撕开的薯片散落在桌上,阳台的窗户被打开了。一阵冷风吹过,秦末明头顶的卷发微微晃动,他变得更加警惕起来。
薯片残渣一直延伸到卧室的衣柜,他顺着薯片渣的痕迹,推开门,隐约还听到衣柜里传来了呼吸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棒球棍,用力拉开柜门。
“哇!”尖叫响起,一道黑影从衣柜里窜了出来。
秦末明被吓了个猝不及防,后退两步,手里的棍子摔在了地上。
眼前的少女披头散发,但还是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双手举起,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秦末明嘴角发抖:“姐?”
“不是我还能是谁?”秦瑶心满意足地理了理头发,说,“怎么样?被我吓到了吧?”
“你知道你这样会闹出人命吗?”秦末明望着地上的棒球棍,顿时有些火冒三丈。
“你回来的太晚了。”秦瑶用手指一圈圈地卷着头发。“其实我压根儿就没去书店,我骗我妈的,一直在屋里等你到现在,感动吧?”
“你怎么打开的门?”
“这是我家房子,我当然有钥匙啊。”秦瑶得意洋洋地甩了甩手里的钥匙,随后走向客厅,“愣着干什么,快去做饭。”
秦末明无语。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棒球棍,顺手丢在了一边。
“你没吃饭?”
“没有。”秦瑶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我要吃回锅肉。”
“可我下班了啊。”秦末明叹了口气,嘴上这么说,还是老实地系上围裙,打开冰箱拿出了食材。
一斤五花肉,两根青蒜,青椒红椒各一颗,姜片豆瓣料酒生抽。这道菜他做过无数次了,他把猪肉放进冷水锅里,煮熟后切成薄片。然后重新倒进油锅翻炒。
等肉片炒出油后,秦末明倒入料酒。很快整间公寓飘满了炒菜的香气。他后退一步打开油烟机,身后的秦瑶则用遥控器把声音调大,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距离唐纳德·安德森的凶杀案已经过去一天,NYPD宣布对该案件取得了新的线索,FBI通过破解安德森个人邮箱内的收发记录,发现安德森在二十年前曾秘密包养过一个情妇,安娜·格蕾丝,后者居住在加拿大,于十年前发生的火灾事故中身亡。”
秦末明愣了愣,回头望向电视机,他今天似乎听过这个新闻。
“安德森是谁?”
“你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秦瑶瞟了一眼秦末明,“这个案子在网上热度超大,有人把案发现场的照片泄露在网上了,看上去特别邪门,心脏都被掏走了,就像什么宗教仪式一样。”
“宗教仪式?”
“你懂的啊,那些白人的东西,什么羊头啊,鲜血啊,符号之类的......”秦瑶摆了一个鬼脸,“有人说这是什么献祭,因为安德森的政策触及了某些群体的红线,所以他们要把他献给邪神。”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秦末明擦了把汗,“这世界上才没有鬼,你别被梅姨影响,她太迷信了。”
“我本来也不信,但是警察的行为很反常啊。”秦瑶掏出手机,翻到一则新闻展示给远处的秦末明,“你看,他们在到处找一个作家,今天早上已经有上百人被逮捕了......你想想,作家会和凶杀案有什么联系?”
话音落下,秦末明心中一惊,手里的锅铲滑了出去。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意识到自己还没关门,但还没等他动身,秦瑶就抢先一步去去开门了。
秦末明站在煤气灶前,竖起耳朵静静地听。除了锅铲掉进油锅响起的“呲呲”声,在远处玄关的方向,他听到了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她们用英语交谈着,紧接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关掉火赶了过去。
“什么事?”秦末明问道。
秦末明想那应该是个警察,在打听父亲的下落。但眼前的人出乎了他的意料,那是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纤细而又刺眼。
站在门前的是一个穿着风衣的黑发少女,手里拎着熟悉的银色手提箱。几滴汗水从秦末明的额头流了下来,走廊微弱的黄色灯光照在少女的面孔上,给这场不期而至的会面笼上一层别样的神秘色彩。
少女看到秦末明后微微一笑,抬起手向他展示证件:“凯瑟琳,联邦调查局,我在调查一起凶杀案,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秦末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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