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柯挂断了跟姜鹤心的通话之后,放下手机,看着坐在面前的中年男人,笑了笑说:“我们继续吧。刚才说到哪儿了,您的儿子现在已经不愿意起床了,是吗?”
“除了上厕所……呃,你真要把亲戚孩子送到阳光德尚?我怎么感觉你更像是记者呢?”
“当然是真的,但我现在听您说的这些,就感觉,那孩子还是别去比较好。我也想听您多讲讲,回去好跟孩子他爸说,劝劝人家。”
“那你可一定要劝住,那个矫正学校,害人啊!”
“对了,可以让我看看您儿子吗?”
“现在吗……好吧,他还在屋里躺着。”
顺着这位父亲指的方向,王柯起身走到了那间卧室门口,推门而入。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具平躺在床上的躯壳。
那是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男孩,不过体重有没有六十公斤都很难说,整个人瘦得像竹竿,脸颊也凹陷了下去。最关键的是,男孩明明睁着眼睛,眼神里却是一片虚无,没有聚焦。
那种虚无,让人不禁怀疑躺在那里的究竟是不是真人,亦或仅仅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王柯刚迈步进去就不禁皱起了眉,因为有一种发酵般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身后传来那位父亲的声音:“他已经一个月没洗澡了……”
“没关系。”
王柯忍着这股异味,走得更近了。然后,他低声问道:“你在那里面遭遇了什么?”
男孩没有反应。
王柯低头看了一眼。他此时背着书包,书包的肩带里镶着一个针孔摄像头。在确认了这个摄像头的角度能够拍到床上的男孩之后,他继续问:
“你在阳光德尚学校里,看到了什么?你被他们虐待了吗?”
听到‘阳光德尚’这四个字,男孩的眼神终于动了动,挪到了王柯的身上。
然后他张开嘴,从喉咙里挤出了格外喑哑的声音:“他们打我,不听话就打,轮流打……”
王柯循循善诱道:“他们逼你听话,听的是什么话?平时都有什么指示?”
“吃饭不能剩一粒米,集合排队,站操,跑操,跪着擦地,深蹲,鸭子步,俯卧撑……”
男孩的话语并没有连贯的逻辑,一个词接着一个词蹦出来。
但王柯听得很耐心。
————
又过了十几分钟之后,姜鹤心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一栋楼的顶上。
这种老旧小区没有电梯,爬到顶楼只能靠自己的双腿。而她不仅要背着摄像机,还是跑上去的。就为了不错过关键时刻。
天台上乱糟糟的,有无数碎石碎砖,有太阳能热水器和玻璃碎片,还有被风吹上来的塑料垃圾。
她匆匆架好摄像机镜头,遥遥对准了那个楼道口——在那里,五条人影正堵在门口。
姜鹤心又紧急呼叫了王柯的微信,一接通,就连忙问道:“你采访完了没有?”
王柯:“差不多了。”
姜鹤心:“我看到他们又打了好几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喊人过来。你快点跑,我在楼顶上帮你盯着!”
王柯:“你在楼顶?”
姜鹤心:“对,一般没人往头顶上看,我这里比较安全,视野还特别好。我发现楼上有爬墙的藤,你能不能抓着那个爬下去?”
王柯笑道:“那恐怕更危险。这种藤的强度,能不能支撑一个人的体重,很难讲啊。”
姜鹤心:“那你怎么办,总不能直接下楼吧?他们可都在楼道口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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