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初历十九年,灵州,三道梁郡安武县城,入伏之后的大雨哗哗啦啦的下了已经有三天。

土坯围成的房子里,掐着手上剩下的鸡骨头,李勿言用舌头舔了舔已经没有了丁点油水的鸡骨头,没舍得扔重新塞进怀里。

从破旧的椅子上下来,汉子一边把屋顶漏雨的地方用木头塞住,一边说道:“儿子,那鸡骨头一点肉都没有了,你咋还拿它当个宝。”

“爹,这破房子过两天不是要拆了么,那你还修它干嘛!”

李勿言没好气的怼了眼前男人一句。

“安武县说要拆房的期限一直拖了快三年了,到底何时给个准确的答复还未曾可知,这么大雨,不修的话,估计挨不了几个雨天就塌了。”李庄收拾着屋子里面的水迹絮絮叨叨。

“那到时候拆迁款可别忘了留给我继承啊!”李勿言顺嘴说道。

“啥?”李庄扭头疑惑道。

“哦!忘了你听不懂。”

“是不是癔症又犯了?你才醒来半年,实在不行和你家先生说一下,咱们别学那个什么鬼东西了,你现在这个资质吧……学了半年也没见你有多大本事,比起三年前的你差的何止万千……?”

李庄没有再往下说。

“嘎!爹,你这是瞧不起我!”

“我没有。”

“那你啥意思?是不是我娘的坟头草没人去拔了,你想去给我娘坟头拔草去?”

“别!我没有。”老李把房顶的窟窿重新堵好后,拍拍手上的尘土一脸严肃。

“唉!这鬼天气,连个烧烤也搞不来!”李勿言双手揣在胸前袖筒中,懒得看这个便宜老爹一眼,看着屋外的大雨一脸愁容。

如今这个局面,就是李勿言穿越过来之后所要面对的生活。

这种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之后,前世作为一个民俗学专业的学生来说,从最初的惊诧到平淡接受,他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因为魂穿这种事情在前世的认知中是最低档的穿越桥段了。

而且他除了继承了这个叫李勿言的身体之外,竟然完全没有继承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在这个抓瞎的世界活脱脱等于重新活一回,还莫名其妙认了个爹。

自己穿越之后通过对这具身体的了解才发现,自己的穿越真的只是穿越了灵魂。

既没有让这具身体焕发生机,也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任何信息。

按照自己前世的认知来说,这具身体已经是一具尸体,除了表面看不出异样之外,体内的内脏和经脉在慢慢衰败,自己只是附身在这具身体上而已。

穿越来到这里半年间,在武安县碌碌无为了半年,有一顿没一顿的饿了半年,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经历,没有什么必死的困境,也没有什么一飞冲天的契机,这让他怎么努力奋斗呢?

老李天天嘴里说“平淡是福”。这句话是扯淡呢!

如果平淡是福,那他重活一世就为了每天那种舔鸡骨头续命的生活?

“还是得要搞事情啊!不然得饿死。”李勿言默默想着。

忽然他肚子饿的一阵翻腾:“爹,县城那边的遣散费什么时候能给,这样咱们就不会三天饿六顿了。”

“你想屁吃呢?给了遣散费也不能随便花,这遣散费还要给咱们买一个出城的名额呢?”

“相对于出城,我感觉咱俩还是要填饱肚子最重要。”

“怪我?若不是你三年前得了癔症,变的浑浑噩噩,朝廷会把咱们那个出城的名额给削减了?”李庄想起这事情就郁闷。

“那怪我咾!也就是我娘死的早,不然……”李勿言朝李庄翻了个白眼。

“再拿你娘说事,信不信我抽你?”老李急眼说道。

“那你给我抓只活的山鸡去!几日后便是先生的生辰了,我得准备一份礼物孝敬他老人家。”李勿言靠着门框上,外面的大雨有一些淋进屋里,他大半个袖子都被打湿了。

“消遣你老子,下这么大雨,你让我去哪给你抓鸡去?”

“没功夫给我抓鸡,那有精力去蹲人家袁寡妇家的墙根?”李勿言头都没回轻笑一声。

李庄老脸一红,张了张嘴,半天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出口,想了想说道:“幸福坊的王家铺子上次收的山货还没有结银子给我,等雨停了我去要。”

“嗯!”李勿言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小小的土坯屋子里便是长久的宁静,屋外的大雨越来越大,一眼望过去如同自天而下的利箭一般。

大街之上,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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