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启程一个时辰后,日头高照。

贺兰卿下了早朝没有去刑部上值,而是慢悠悠地回府看望他那“瘫痪”在床的父亲。

房中四下无人,睡得酣畅的晋王贺兰金明才清醒。

转眼见书案旁坐着派人把自己丢下湖,险些淹死他的“逆子”。晋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他自顾起身穿衣,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

太后昨晚就被脸色惨白的晋王劝回宫了。

等太后终于揪着心离开王府后,一刻钟前还是左小腿骨折、右大臂骨折的晋王,行动自如地下床了。

此刻看着正喝茶逗鸟,舒坦自在的儿子。晋王系好了腰间的蹀躞带,随口问:

“大军走了?”

贺兰卿拿过桌旁的茶盏,“嗯,父王再睡一会儿,大军就快出京城了。”

贺兰卿身上的官服还没换,藏青色的长袍上绣着黑白相间的白鹇补子。

头顶花金顶戴上嵌着水晶,其余点缀用的是小蓝宝石;

胸前的朝珠用的是散发着药香的木珠、圆润饱满的东珠以及青金石。

他手托白瓷茶碗悠悠品茶,眼带愉悦之色,身体放松的靠着。

这幅闲情逸致的温润模样,很容易令人误以为是位清俊雅致,脾性温和的年轻大臣。

茶气氤氲了男人堆笑的眼眸,长而浓密的睫羽上熏了水雾,他轻眨几下。

抬眸看着父亲一瘸一拐的样子,“嗤~”得一声笑了出来。

讥笑声溢出,瞬间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和谐。

“父王可知,若您没有瘫痪在床,去打沙罗的就是您了。”

晋王穿戴整齐坐到了贺兰卿身边,“你皇叔不会要我去的。”

几年前被质疑功高,近一年来又开始被质疑手握虎符是另有心思。

如果这时候再派他去打一场胜仗...

贺兰金明认为他的好大哥还没那么急。

贺兰卿随即放下了茶碗,侧头看着鸟笼中尾羽绚烂的鸟儿,他伸手点在其上。低声呢喃:

“原来--”

原来您前世是这么想的,以为那位但凡聪明都不会对您动手。

难怪前世去了,然后就被副将卖了。

身中蛊毒没等到儿子去救,几天时间就毒黑了五脏六腑,大口的鲜血染透了床褥。

贺兰卿眼中漆黑如墨翻滚,手指轻轻抚摸着艳丽的尾羽。

忍住了将它们拔下来做成书签送姜虞的念头。

他转头看着如今仍旧倜傥潇洒,一张鲜活笑脸的父亲。问:

“如果他就是要你去呢?”

“若在卫城郡出了点意外,例如中毒了,例如遭背叛了...待父王一死,那半块虎符儿子是不交都不行了。”

贺兰金明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责问道:

“这就是你不顾你爹死活,将你亲爹扔进湖里的理由?”

十月的平山湖水并不是刺骨地冰寒。

但他喝多了酒,猛灌了几大口水。呛得心口疼,腿也抽筋了。

“揣测圣意,也不管真假,先提前将你亲老子弄个半死?”

“可笑!本王还没被人害死,就先被亲儿子丢进湖里淹死了!”

晋王拍桌而起,但是被胳膊上的伤拉扯到,疼得他龇牙咧嘴。

或许是因为猛地袭来的强烈疼痛,唤醒了晋王的某根思绪。

“不对”

晋王诧异地盯着贺兰卿,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

“六天前沙罗出兵的消息还没送进宫,你却提前两日就把我丢进湖里,又让我配合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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