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那院外柳条枝丫上的绿叶被吹得簌簌作响,天空当中更是有一道惊雷乍起,轰隆的一声巨响,直接将孟怜衣惊醒,并带回到了现实。
再度望向那黑袍之下的王行之,孟怜衣心中闪过一抹骇然。这份一牵手一投足之间的淡然,好像万事尽在自己掌握的从容,令他想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顶天立地,武力力超群,于兵荒马乱的西城建立了崭新的秩序,更是令得长安群雄闻之而敬佩不已。
“方兄弟,孟某今日来得匆忙,却忘了带上礼品道贺,实属不该。还请方兄弟见谅!”眨眼间,那孟怜衣竟是微微拱了拱手,噪音温润,却是给方皓赔起罪来。
一众护卫见状,无不大惊。自家楼主一向孤傲,此时竟然向一个小娃娃赔罪,还将姿态摆得如此之低,这倒是开天荒的头一次。若是将此事传将出去,又有多少人会惊掉下巴呢?他们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看,只得低下头去。
“孟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能够从百忙之中前来探望,小弟已是感激不尽了。”方皓见状,也是拱了拱手,笑容和熙似初阳。
方皓一向察言观色厉害,自然不会也相信这怜衣楼主的祝贺之言,更不信怜衣楼主赔罪一说。不过,他现在有王行之撑腰,背后还有一个不知是何目的的天鹏帮为腰胆,倒是也不惧怕这怜衣楼主。真要有个冲突,他不信天鹏帮会视而不见。
他之前一介布衣,就能在怜衣楼主占得诸多便宜。此时身份悄然转变,有哪里还会再惧怕这怜衣楼主的翻脸与算账。
忽然,方皓将目光投向了赵小虎,语言也是突然严厉了起来,一声大喝道:“小虎,说你是个木头桩子还真没说错。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孟楼主看茶!”
孟怜衣又哪里肯逗留,他忙伸手制止,又摇头道:“不必了,我突然想起楼中还有要事处理,便不叨扰了。日后再来找方兄弟一聚。”
“便是喝茶的功夫都没有?”方皓眼中眯起一条缝,脸上的笑意不减,有些揶揄不满道。不待那孟怜衣有所反应,他却是又变了脸,哈哈大笑之后,高声说道:“也罢,楼主既然有事,我就不勉强了!”
孟怜衣不愿再多停留一秒,赶忙转身,还未出院,那脸上神情倏然一变,终于涌现出一抹怒意与恼意来。
只是,待他走到院门处,只听到身后的方皓的一阵哀嚎声响起。
“哪个天杀的,把我这瓜秧给害了呀。我想着夏天到了弄盘腌黄瓜待客呢!这狗日的寒风,半点怜悯心都没有,何其狠心,害我瓜秧呀!”
闻言,孟怜衣身形一滞,并未回头。他一低头,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跨过那院门,随后一个闪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待到快步离开寒衣十九卷,他的手掌这才尽数张开,才发现,几片翠绿当中竟还佳有一抹鲜红。春日花未开,那自然你不是花瓣的颜色,而是他方才的指甲刺破掌心,所流出的鲜红血液。
“给我去查,查那人到底什么本事,能从天鹏帮地牢中救出人来。”
那些个怜衣楼的护卫早已消失在小院之内,许久之后,赵小虎才略微回过神来。他哪怕再幼稚单纯,却也能从那些护卫的眼中,感觉到几分颇为凝重的恶意。
“方皓,他们根本不是来道贺的,而是来……”
话说到一半,方皓点了点头,了然于胸道:“我知道,是来算账的。不过,今天过后,他们会待我们如贵客,不敢再有一丝怠慢的。”
要从天机阁购买情报,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便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任何事。
可当怜衣楼主知晓事情经过之后,他心底的那抹怒意顿时烟消云散。原因无他,只因他知晓了方皓如今的身份。
冷冷看了一眼被布巾包裹着的手心,孟怜衣沉默不语,他微微握紧右手,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清晰疼痛,喃喃道:“雾伯,这一次我好像又错了,错得有些离谱。”
被孟怜衣尊称为雾伯的男子闻言轻轻一笑,他站在窗边,望着楼外怡人风景,也不回头,而是似回忆往昔,不住唏嘘道:“怜衣,这可不像是你的处事风格呀。当年你在那堂前泰然陈对,献策七条,风采一时不二呀。”
“雾伯,当初都怪我年少太轻狂,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些。”孟怜衣没有接受那份赞扬,今天坐到了这七楼之上的位置,他再回首,发现当年那些计策,并不完全可行,现在想来,他甚至觉得当中的那些狂言有几分可笑。
“年少轻狂吗?怜衣,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的年纪也不大呀。”雾伯转过头来,他微微佝偻着身子,看了一眼躺在椅子中,躲在黑暗当中的青年,“其实,年纪轻轻,犯点错也不是点坏事,可是要学会知错改错。似认错这种话,万万不可出自楼主之口。”
孟怜衣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先前你已在那几位少年身上下了注,后又加注,为何赌局胜负未定,你就要舍弃布局,自弃一角呢?”
想到这里,孟怜衣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就算是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吧。”
“那我且问你,若今天白天里,只有名叫方皓的少年一人回来,你又该如何处置?”看着仍未从沮丧情绪当中回过神来的孟怜衣,身穿黄袍的雾伯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大声问道。
“自然是再施加一点压力,耐着性子,看那方皓如何补救。”孟怜表细细思索,片刻之后给出了回答。
“错。”黄袍老者摇了损头,只说了一个字之后,就不再继续说下去,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
“莫非还有其他法子?”孟怜衣继续沉吟片刻,这一次似乎是想到了答案,怔怔问道,“还是说,我该把那方皓亲手交给天鹏帮?”
“怜衣,你已经下注,为何要反悔?”黄衣老者冷声问道
“怜衣楼全部身家,上下一体的性命,全部系于我一身。我不得不慎之又慎。之前之所以在那几位少年身上下注,不过是存了一番试探的心思,不得已为之,如何能说我反悔呢?”听到老者的质问,孟怜衣的脸上终于泛现一抹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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