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面前柔弱的女子,那双眸子似剪秋水般,方皓心中生出几分怜惜之音,他浅浅叹了一口气,也不打算隐瞒说道:“我不知道。”

“你们是兄弟,而他视你为至亲,便是提到你,他都会露出出得意笑意。这么多天来,我不曾听他提到过自己的父母,却是喝酒之时,时常提起你,念叨着你。”

闻言,方皓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点头沉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

下一刻,那怜儿莲步轻娜,已是来到方皓身前,只见她缓缓拜倒在地,言语悲切道:“方公子,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吧!”

方皓下意识地伸手去扶,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笑意,燕云渊这小子不甚风流,竟能引得这女子如此倾心。只是他心底涌现一抹伤悲与无奈,燕云渊不忍道别离,却是将难题留给了自己。那小子自作主张地承受一切,却不知会引得多少人彻夜难眠?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一时用力之下竟是没能扶起那女子。知晓女子决绝心态,似乎自己不答应,这女子就要长跪不起。

方皓抿了抿嘴,也不愿意佳人长跪不起,转身之后只扔下一句令人安心的话来:“这件事,哪怕姑娘不说,我也会一定做到的!”

……

长安城里,位居中城的引凤阁灯火通明。

不同于怜衣楼,引凤阁高五层,通体呈现的是一个半圆形的建筑,此时楼中人来人往,吆喝叫喊声不断,热闹异常。

燕云渊的记性不错,白日里有意识地记下楼中大概布置,他从后门翻入院内,很快就找到一条熟悉的路,进入了引凤阁。随手拉来一个路过的黑衣小厮,将那人打晕后,再拖到阴暗角落处,他剥下那件短衫之后,草草套在身上。他体型不算高大,而那小厮身材更矮小,所以只得将就,幸运的是,这一番动静不小的行为,并没有引来几多波澜。

在这引凤阁里,说不上昏暗的旋涡,可绝对是见不得人的肮脏买卖居多。下人的命可远远比不上一件精美貂裘大衣来得值钱,更不用提那豪客胯下的大马,富公子腰间的玉佩。

燕云渊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行走在光影斑驳的小路上,渐渐低下头颅,与之一同放下的还有心底那份骄傲。

不多时,他戴着黑色小帽,佝偻着腰,从偏僻角落的阴暗小道中彻底走了出来,出现在这熟悉的璀璨灯火的温柔乡中,与多年前一般无二。

今天夜里,引风阁的三大头牌花魁尽数出动,摆足了莫大的架势,据说是来招待一批从外地来的贵客。如此一来,楼中自然缺少打杂的人手,燕云渊听着楼中管事使唤,忍受着小领班大声嘶吼,做着一些端茶倒水,送糕点的体力活。

像他这样不起眼的小厮,挣扎在引凤阁的最底层,自然不会引起旁人多看一眼,楼中取乐的忙着贪恋温柔乡,卖笑卖艺的也忙得不亦乐乎。

燕云渊脚步缓慢,小心翼翼地望着楼中的风花雪月,稍微一碰到楼中客人的目光,便立马收回目光,弯下腰去,不住地点头赔笑,口道吉祥。这般动作无比熟练,模样稍显滑稽,倒是惹得那些贵客与娇俏小娘点头一笑,更有甚者发出一声赞叹。

引凤阁,一座闻名长安的青楼,规模之大,仅次于城西的怜衣楼。对外宣称是佳丽上百,佳人无双。这些年,依仗着天鹏部凶猛扩张的势头,生意也是滚雪球般地越做越大。时至今日,天鹏帮风头无两,整个长安城上下,倒也没几人敢不长眼,在这引凤阁闹事。

“待会你们都机灵点!不该说的话别说,可别为了那几两碎银子,将自己的命给交待了!”

那管事模样的人平日里极少说话,此时竟是难得地训起话来,一想到那几个属下受伤的凄惨模样,他心中闪过一抹怜惜,不过,这份怜惜是为他自己,并非慈悲的他自然也不会为了几人伤势而担心不已,要知道这引风阁婊子好找,衷心的属下却不好寻。手底下几乎没人可用的他,一想到这几日不知又要操劳多少,白多少头发,心底又长叹了一口气。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众人,最后不忘告诫道:“那来仪堂的客人脾气可是古怪得很,你们小心些,从下午到现在,已经有六人被打伤抬出来了!”

众人不敢多嘴,忙点头哈腰,动作整齐划一。燕云渊更是动作极为熟络,与其他人别无二样,口中称是,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

引凤阁,来仪堂。

一夜春宵,价值千金。

这寥寥八个字,却是道尽了引凤阁的奢靡与繁华。便是整个长安城,稍微懂事些的小男娃,都听说过来仪堂的名字。似这等男人的温柔乡,英雄的蚀骨冢,流传在街边小贩的笑谈中,更能成为大人物的饭桌的谈资。便是连闯荡江湖眼界颇高的燕云渊,也不得不承认,这引凤阁是花了诸多心思的。只是不知道这等庞然大物使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又埋下了几多枯骨。

在一风韵犹存的老鸨领路下,四位唱曲小娘子与四个黑衣小厮排成一列,动作麻溜地上了四楼,来到了刻有来仪二字的门房前。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燕云渊,看着门房前护卫全无,脸上神情不变,心中隐有疑虑。

来到此处,便是一向自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鸨,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引得胸膛一阵起伏。她不敢怠慢,伸出右手,有规律地在房门之上敲动数次之后,便缓缓推开房门,脸上泛起熟稔笑容,笑着道:“这位爷,让您久等了。”

随后,便有四位身材姣好女子,每人都是怀抱着一件乐器,琴瑟琵琶,一应俱全,她们脚步似扶风柔柳,入屋之后,便翩然入了座。

燕云渊脚步轻快,快步入内,他偷偷抬头,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半张脸来。那张脸只可见一半面容,另一半则是尽数隐藏在一张金色面具之下。金色面具在烛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显然是黄金铸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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