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此番,也算得上拒绝了孙浚,其意有二,一来:历来与孙家来往,都是和孙浚之父孙殊交流,孙浚突然插入,仗着在御墨斋的合作,就欲分书行之利,实在有些急躁。
这二来,自已与王家交往甚密,贾家与王家的大联姻,使得这层关系比上和孙家的关系来更加坚固,孙贾两家闹出了一点不合,这近来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和孙家一道,反而失了另外两家的支持,是得不偿失的。
这一切,当然是在决定前去面见贾母时就在心中盘算好的。
韩清这番见着孙浚走后,也是静静坐了下来,对韩适道:“适儿,近来可有人来咱们这里写书否?”
韩适道:“自从书册流行下去以后,便又有了数位来到,各种类型的都有,您不在的时候,儿子帮忙看了几个,父亲可要亲审吗?”
韩清道:“自然,你且去再拿一卷账目来,我来细细记下名册。”
韩清说着,已经起身去探案上的毛笔来,随口问道:
“对了,琏公子现在身在何处?”
韩适倏得一笑,道:“他现在,想必正骑着马,在奴市上面逛呢!”
韩适说着,将账目放在那叠得高高的书案文册之上,而这时的贾琏,也恰好在看着一大叠文册。
与此同时,金陵水月庵庙旁长街,奴市。
贾琏骑在马上,手中拿着一侧文案,细细地念着:
“买奴者约定奴契,交付白银,保证……”
贾琏不禁感叹此时的商业发达,想不到,商品买卖信息还真是完整,有着明确的条例和法规。
贾府的一众小厮和丫鬟,分家生的和外头买来的,像是红玉一类便是荣宁二府的管家们生下来的女儿,张大了依旧作为丫鬟服侍主子;另一种,便是晴雯一类,因为样貌出众被院子里主管买人事务的赖嬷嬷选上,进入贾家。
贾琏这番来此,便是要买几个中用的小厮和丫鬟来,随着书行的逐渐做大,人手需要地更多,而贾琏所需之人只需掌握发书宣传便好,并不需要做什么太多的事情,因而,文化水平只需要“小厮丫鬟”便够了。
二来,贾琏这番虽然赚了些钱,但总用着贾府的人手来,这总是使他感受到一点不安在心上,就好像随时有一双监视你的眼睛。
万一贾府中突然出了什么事情,小厮们被临时抽调走,那书行的生意便会在瞬间崩塌。
用着别人的东西,无论多么亲密,终究是靠不住的!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需要一支独属于自己的队伍,行事,务必保有完全之策在后。
贾琏这番骑在马上,带着鸳鸯在身旁,缓缓步过冷清的长街。
奴市比贾琏想象中的更凄惨,他原本以为来卖的人的会是些逃难中被收留的孤儿,这一下看下去,来卖人的都是衣衫褴褛的中青年,他们身边带着的,即将成为奴隶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贾琏不禁发叹,身边鸳鸯见了,轻声道:“今年淮南秋大雨,田地毁损者不计其数,因而盗匪甚众,离乡流亡者无数……”
自己眼前这帮饥饿的灾民,已经是流亡下来的幸存者了。
“鸳鸯,拿五十两出来,将孩子尽量买下罢……”
贾琏自是懂得经商为人之道,他明白,靠着自己现在手里面这点钱,接济天下那还是远着了,不可能靠着送钱来让大家都吃饱饭。
不过,这下忽得转念一想,那送书册不过一件小事,要的是和客人交流时的机警和从容,这小孩子,可比那些种惯了地的大人好得多,何况还有韩清这个学究能教养,岂不是又省了钱。
买孩子的事情,贾琏承认自己有圣母心的成分,但要是能和实际利益撞个正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鸳鸯下了马,带着用银票换好了的散银子,在街面上搜罗起来。
忙活一个下午,按照一两半银子一个人的均价,差不多买了二三十个孩子来。
闹市之上,二三十个小孩子,这场面,忽得变成了春游了。
“这感觉倒也不错,”贾琏在心中想着:“这一下,比当什么官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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