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得在这时，贾琏在马上行着，闹市之中透来了一线乐声。
听着调子，乐曲应该是悠扬而轻快的，这时，大概是奏乐者本心的缘故，变得哀伤了起来，乐波随风激荡，令人难掩动神。
贾琏下了马，行到那奏乐女子的身前。
女子神目清冷，适才奏乐所用，不过一根苇草，这下坐在奴市中央的一块隐蔽的石案上。
“红伶？”
贾琏记起来这个名字，看清了眼前之人便是那在紫风楼中抚琴高歌的飘渺女子，但至于她现在为何衣衫褴褛地坐在此处，却是丝毫没有头绪。
红伶云眸微动，看向贾琏的眼睛，静静地看了半分钟之久。
“姑娘？”贾琏身旁的鸳鸯有些耐不住，上前问了句。
红伶定了神，从身后拿出了五分叠得整齐的奴契来，放到明面上。
好家伙，你不会也是个人口贩子吧。
红伶悄着声音，那音色像是她适才吹奏的乐曲，这时道：“公子，我见着来往人中，您的面相最善，最好了，可收着这些孩子们吗？”
说到孩子们一词，红伶的身后倏得探出了几个小脑袋来，一个个带着汪汪的水眼，趴在红伶的身上，带着点儿打量地望着贾琏。
贾琏本想着随便搭两句话，现在遇上这情况，也算是始料未及了。
“这是何意？”贾琏蹙了蹙眉：“想不到姑娘乐声哀怨，听起来真切如诉，紫风楼前风光无限，金玉缀身，竟也是个人口贩子……”
红伶眼光皎洁如月，这时看向贾琏，贾琏心中的揣测瞬间失了意思。
清泠女子一声幽幽嗟叹，站起身来，身后的几个小孩子抓着红伶的衣襟，一刻也不愿松手。
红伶道：“小女子并非贩卖孩童之人，偶然来到此处，见着孩子们灵动可爱，便……”
红伶说着，略顿了顿，指着自己的衣裳道：“本来身上是不带钱的，这下当了大衣裳，临时换出银子来，只收了这几个孩子，却忘了自己也无家可归……”
贾琏、鸳鸯：……
红伶说着，将那几张奴契交到贾琏的手中，道：“于是小女子在此等候，往来纵有无数人，只见得公子眼光最善，这番，希望公子能够收留，一文钱都不必与我，只是……”
她摸了摸身后天真孩童的脑袋，眼光变得晶莹：“还望公子能够善待之。”
横来的好事啊！
贾琏闻言，方知道自己刚才出言有些莽撞了，这下收过奴契来，拱手向红伶行了个礼：“姑娘，适才得罪，今番知道原委，方知刚才荒唐，这几个孩子在下定会善待。”
红伶望着贾琏，那黛眉倩妆之下，一点笑意在芳容上浮现，这下弯下身子，挨个亲吻过五个孩子的额头。
“姐姐！姐姐？”孩子们望着新的主子，眼神中透着一点儿未知的惶恐。
不过，这点儿惶恐很快打消了，鸳鸯亲昵着，搂过几个孩子来，将那奴契小心地卷好，收在边上。
红伶看着几个孩子，眼中难以掩饰的有点失落。
贾琏本来思着，这时道：“在下尚不知姑娘姓名，可否相留？”
“自取表字：李墨棠。”
贾琏顿了顿，追着问道：“这‘李’姓，上到当今天子，下到凡庶黎民，姑娘仪态娴美，不知是哪个大家之李？”
李墨棠远远地招手，身形散在那烟波人巷之中：“贱李，小女子四海为家，实在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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