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加涅是坐落于索姆拉河畔的小城,虽然城区的面积不大,但城内人群却熙熙攘攘,因为繁忙的河运给这座城镇带来巨大的收益。

我终于被细雨绵绵的湿濡感给弄醒了,一醒来就不停地打嗝,同时不自觉地用双手揉了揉那双朦胧的睡眼,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小酒馆的后院。唉,看我这令人糟心的落魄模样,昨天晚上又没少喝。

我撑着有些发麻的双臂支起了身,然后颤颤巍巍地走进酒馆的后门,直奔酒保的柜台,那柜台上陈列的一罐罐烈酒,在我此刻眼里可能比罂粟还要美味。我顿时来了精神,指着酒保后方低嚷道:“再给我……再给我来一瓶香槟。”

酒保擦拭高脚杯的优雅的动作嘎然而止,他面露难色地道:“先生,你有钱吗?能不能先将酒钱付了?”

“什么啊?嫌我……我不给钱是不是?”我不满地敲了敲桌子:“明天我一定给你付清了。”

“可是先生,你已经欠了本店五十法郎的酒钱。真的不能再赊账了。”酒保强调道,同时语气里全是鄙夷。

“什么?”听到这话的我瞬间勃然大怒,一把抓住酒保的衣领,怒吼道:“老子又不是真的不给你钱,你至于这么抠抠搜搜的?信不信我把你这个酒馆给拆了。”

“先生、先生……”酒保欲哭无泪地挣扎着,看上去有些窒息的样子。看到这一幕,我不禁内心一软,便松开了拽住他衣领的手。

这时候,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突然来到我的身边,但由于酒力未散的原因,他的相貌我看的不是太清晰。只见他大方地在柜台放上了一锭金块,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让他喝个痛快,我想这些够他在你这里喝上一辈子的了。”

我顿时嘴角上扬,向那个白衣男人投去了感激涕零的目光,然后迫不及待地接住酒保递来的香槟,猛然朝自己灌下去。没过多久,那种昏昏沉沉的醉意又越发强烈,终于忍耐不住,再一次睡了过去。

“人类……真是麻木不仁、愚不可及的生物!”在我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仿佛听到了这样的深邃的声音,我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这是我离开圣弗朗西斯科,与爱丽丝离别的第四个月。虽然我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即使心脏好像被人撕去了一块,但日子也还要一天一天地过下去。毕竟这个世界离开了谁都会继续变化着,太阳不会因为一个人或事而从西方升起。

我流浪到了这座叫作奥加涅的河畔城市,开了一家综合事务所,开始使用自己的技能为客户处理私人事务,不过为了不被执法者察觉或追踪,我尽可能地避免使用魔法。

事务所的建立相当顺利,因为服务的对象大多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与富豪,所以每一份委托能赚取的报酬相比以前要高出几个层级。

我渐渐摆脱了贫穷的窘境,但在拿到每一份报酬之后,我都会给远在帕拉丁修道院的五月仙寄上一大笔钱,然后留下一小部分去酒馆喝个痛快,直到醉生梦死,令心中的哀伤完全麻木……

我承诺会还清五月仙之前给我垫付的修道院的修理费,并且付诸实践。然而五月仙给我的回信中却写着他并没有令我还钱的意思,还强调到我比他更需要钱,但是我仍然坚持这么做。虽然他是个腰缠万贯的术士,的确并不需要这笔钱。

“损害一段友情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借了朋友的钱却不归还!”这也许是我一直坚信着的至理之一。

五月仙在了解到我坚决还钱的态度后,终于不再坚持,然后反手就用我寄给他的钱成立了一个专门救济“战争遗孤”的基金会,取名为“哀痛之歌”。当然,他自己也投资了一部分。

我由衷地赞赏他的说法,甚至会鄙视自己,为什么就想不到这一点上。于是我决定尊重他的行动,同时与自己讲和。

我并不在乎自己死后会升上天堂还是堕入地犾,因为在这场惨无人道的战争中,我确实选择了袖手旁观。阻止战争对我而言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但是我并没有阻止,因为我比谁都痛恨。我憎恨的并不是战争的非正义性,恨的是战争夺走了我的“一切”。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痛苦?既然痛苦,那便大家一起痛苦好了。

我一直沉沦在那样充满私心的痛苦之中,可却因为那个突然闯入我生命中的金发女孩,产生了意外的怜悯之心。是的,我一直想帮助她,第一次感受到帮助一个人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如此宽慰与满足。然而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她一人遭受苦难。

我对人生逐渐有了一个全新的规划:战争在不久的将来结束已成定局,我决定先用两三年的时间所取得的财富全部交付到那个以我命名的基金会里,以备战后重建之用,当然这并不是某种意义上的赎罪,我只是不希望那样的痛苦,会映射到更多的人身上。

然后我会筹措一笔钱当作旅行费,跟那些航海家们一起飘海过洋,前往东方那片神秘而又古老的“黄金之国”。那里是我一直向往着的地方。

无数个孤身入眠的夜晚,我总有遥望西北方的习惯,那是圣弗朗西斯科的方向,不知道爱丽丝现在过得怎么样。也许此时她正享受着希德王子温情的怀抱吧,她过得一定很幸福。

这样的遐思非常残酷,尽管我一再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分散到其他地方,但是那抹巧笑倩兮的醉人容颜,却是永无止境地在我脑海里涌现,往往一想就是一夜,清晨起床时才发现,无声无泣的眼泪早已将枕头染湿……

时局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了,奥兰王国在战场上一败再败,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失去了天和。在我离开圣弗朗西斯科后不久,连续阴雨天就一直没断过,太阳已经超过一百天没有将它的光辉洒向了这个国度,最直接的后果是地势低洼的地区开始频发洪水,而与之一起并发还有沿海地区的海啸,无数人失去了家园,不得不当个背井离乡的流浪者,然而这些后果也并非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后果是:由于长时间的阴雨天气,很多地区的田地里,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加上往年的粮食储备不足。在这个秋季,奥兰王国经历了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饥荒,更别提有多少粮食能够运到前线了。人吃人的现象开始发生,军队开始屡起哗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则奇怪的谣言逐渐在民间流传开来,一直从事古老神话研究的“汉森”学派认为:“海神最宠爱的女儿被人类的统治者夺走,大海为了宣泄自己的怒火,决定将惩罚降到这个国家。”

虽然包括我在内,大多数有识之士都认为这个学派就是个神棍,“海神降下惩罚”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但奥兰王室却特别在意这个流言,查尔斯国王直接下令将这个“汉森”学派收押,并在不久之后处死了他们所有的成员。但这始终是个欲盖弥章的做法,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奥兰要输了!

在那之后的一个深夜,正在酒馆中的凉席上沉沦的我突然听到了,停在屋外告示前人们发出了奔走相告的欢呼声:“感谢慈悲的上帝,战争终于结束了!”

奥兰与科维尔同时宣布,两国决定终止长达十七年的战争状态,并拟定停战条款及和约,奥兰终究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失败,这无疑是个能给无数人带来福祉的喜讯。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夸成一个弧度,正打算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时,却感受到一只脚踝重重踩在了我的背上,同时响起的还有戏谑的声音。

“致奥兰唯一的圣骑士、悲悯之剑的主人!您好,我是科维尔的一等公爵血色蔷薇,高雅之剑的传人,与您一样是个圣骑士,感谢您三年以来坚守圣骑士的本心,没有为非正义的侵略战争服务。一直对我避而不见……”

我的思绪一怔,这个玩世不恭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除了五月仙那家伙还能有谁?而更令我在意的是,他似乎在宣读一封信,这是一位圣骑士对另一位圣骑士的喊话!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奥兰唯一的圣骑士,接受悲悯之剑传承的人就是你吧。”五月仙冲着我似笑非笑地道:“明明那位血色蔷薇藐视了一切,唯独对你很感兴趣。”

我一把从他手中夺下了那封喊话信,用疑惑的目光扫过信中内容后,大致知道了以下事实:

奥兰与科维尔准备在两国边境线上的弗加斯森林举行具体的停战谈判会议,出席会议的有查尔斯国王、希德王子等人,以及科维尔最重要的两个公爵,其中的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圣骑士“血色蔷薇”。

除了停战谈判之外,两国的王室还会在弗加斯森林举办庆祝和平的盛会。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位血色蔷薇却发出了对我的邀请。他并不知道我的名字,便以公开喊话的形式将他的意图传遍了这个国家。

“这份邀请特别厚重呢。这下子好了,整个奥兰都在关注你的动态。”五月仙嘻皮笑脸地怂恿着我:“不如你就去赴约好了。如果不是你拒绝上战场,科维尔早就灭亡了……”

“我看是你想去对吧。”我瞥了他一眼,用淡漠的语气揭露了他的私心。

“嘿嘿,这不是战争马上就结束了嘛,其实我想做一点魅惑霜生意。”五月仙不厚道地笑了:“这次盛会上肯定有许多两国的上层人士,打开销路毕竟还得靠他们啊。”

“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血色蔷薇没有邀请我,但是如果我们一起去,那他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五月仙强调道。

“我如果去了……奥兰人会怎么看我呢?”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这样的人还在乎这个?我还以为你早就没有节操了呢。”他一怔,接着用看待智障的眼神注视着我,吐槽道:“难道你就不想再见到那姑娘?”

我不发一言,表情逐渐忧郁,随后迅速转变为暴躁,我是挺想念那个金发姑娘没错,但拿这件事情吊我的胃口,那便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五月仙肯定没听说过一句民间俗语:君子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但也可以为了女人捅兄弟两刀。至于我是否捅他,那得看他接下来的表现了。

“你应该听说了,希德王子也会参加停战谈判。据我了解,王子殿下无论到哪里,都会将那姑娘带在身边。”兴许是被我抓狂的表情给吓到了,五月仙猛地打了个激灵,连忙解释道:“只要你赴了血色蔷薇的邀约,见到她应该不是难事。”

“一直带在身边,他们的关系可真是如胶似漆呢?”此刻我的心又抽痛了起来,竟忘却自我地呢喃了一句。

“看起来希德王子很喜欢她,但是一直没传出他们要结婚的消息。”五月们感叹道:“看来一个王子想迎娶平民的女儿,阻力还是不小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哑女!”

“也许对她而言,名份并不重要。”我依旧喃喃自语。

“我说了那么久,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啊?”五月仙失去了耐心,终于拋出了一句:“不去拉倒!”

当时的我已经再一次陷入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孩的状态,压根没有听清身旁这个问题青年在说些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见到他满脸狂喜的表情,我却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想着他是不是傻了?

事实证明在脸皮厚度这方面,我总是比这家伙薄一层,导致的结果就是我再一次被他拿捏了。在他道德绑架和死缠烂打的双重攻势之下,我给血蔷薇回复了一信,声称我会在十月九日之前到达弗加斯森林。

然而当我扪心自问时,我才发现之所以答应他的真正原因是,在我的内心深处依旧压制不住对那个姑娘的思念和渴望。

我们来到弗加斯森林营地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了。不过有意思的是,因为冒充“奥兰唯一圣骑士”的人貌似很多,所以血蔷薇会亲自试探这一些人的身手,再让守卫们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方式将他们抬出去。

为了避免发生直接的冲突,我决定先隐瞒身份,等待血蔷薇先行的现身,但是向守卫通报我们的身份后,却被拒之门外,原因在于我们没有邀请函,即使五月仙拿出几把克朗行贿,依旧没有任何作用。科维尔战士的忠诚确实名不虚传。

“哀歌大人,您也在啊?”正当我准备放弃进入会场时,一个清脆响声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那两名守卫连忙向来者行了恭敬的击肩礼。

我循着声音回头望去,来者是一位身着王家礼服、面容英俊的青年,看清面容后发现那人居然是希德王子,只是令我有些失望的是,此时他的身边并没有那名金发少女。

“您居然认识我?”我感到一丝诧异,虽然我们并不是第一次照面了,但是我应该每次都隐藏在人群中,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吧。

“四年前我还只是一个蒙昧无知的少年,您曾经来过奥兰宫廷一趟。父王当时用极高的规格接待了您,还告诉我说,您是奥兰唯一的希望。”希德王子兴奋地告诉我:“从那时起,我就将您视为学习的榜样与偶像。”

“没……没必要!”我的情绪立即尴尬了起来:“王子殿下,与您高贵的身份相比,我什么都没有。将我这种人当作榜样,对您是一种折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如此刻薄且辛酸的话语,令希德王子听得不禁面色一变。在尴尬的气氛停留了片刻,还得是五月仙出来打圆场:“王子殿下,是这样的。我们不慎丢失了邀请函,所以才被阻在外面,您看可否行个方便。”

“当然!”希德王子微笑地告诉那两名科维尔守卫:“这二位是我的朋友,我允许他们随意进出。”

“遵命!”守卫们谦卑地鞠躬,然后为我们让开了道路。

我不想和那位王子打任何招呼,因为与他一个照面便让我感到自惭形秽,我直接拉着五月仙走进了营地,而五月仙小心地提醒着我:“希德王子果然如传闻的那样是一个好人,不像他的父亲那么残暴。”

而我则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并不是评价一个人的好坏那么简单,历史上继承悲悯之剑的圣骑士们,也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大度。因为人类的内心深处,都有着一种名为自私的本性。

“你说的对!但是人类的内心深处还有一种本性,那就是善良。”五月仙的回复令我沉默了,这也许是他思考得最认真的话题之一了。

我们来到弗加斯森林不久后,连日延绵的阴雨天气居然奇迹般地结束了,久违的晴朗天气似乎也在为这难得的和平庆祝。但我们在营地的宿舍中待了两天,似乎察觉到这场行程并不是十分顺利。

森地营地中央的大殿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任何动静了,那应该是双方进行会谈的地方才对。直到第三天清晨我们才知晓了原因,科维尔为了宣示自己的战胜国身份,故意轻慢了奥兰使团,因而他们晚了三天才到。

未见蒙面便已经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看来这场谈判注定会变得艰难。在这个充满傲意的使团的最前方,迎面走来的是一位身着淡绿色铠甲的青年骑士,头盔上插有代表科维尔王室的孔雀翎图腾,当然那时的紫罗兰之剑并没有任何感应,所以我知道这家伙不是传说中的圣骑士“血色蔷薇”。

在那位骑士的后方,两匹雪白的骏马牵动着一辆装饰十分华丽的马车,在一众侍卫中簇拥中缓缓行进。让人不免好奇,究竟是如何尊贵的人才会坐在那辆马车里?

“您好啊,威灵顿爵士!”在我们的前方,奥兰使团中的希德王子已经率先迎了上去,微笑着朝为首的那名青年骑士伸出了手。

长期以来,一直是威灵顿家族统治着科维尔王国,而这个国家实行虚位元首制度,真正掌握大权是威灵顿家族的四个少壮派政治人物,他们分别掌管这个国家的内政、外交、财务、国防四个部门,被科维尔的人们称为“四大公爵”。眼前的爵士应该就是掌管外交的那位了。

威灵顿爵士并没有为难希德王子,而是和他热情地握手,用爽快的嗓音回道:“很高兴见到您啊,王子殿下!”

希德王子的目光很快在科维尔使团的众人身上扫过,随后发出了疑问:“血色蔷薇大人没有来吗?”

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奥兰与科维尔签定的任何和约或协议,如果没有那位圣骑士的承认,等于没有任何效力,这也是希德王子会如此在意的真正原因。

“呵呵,四哥怎么可能没有来呢?他肯定是早就到了。”威灵顿爵士正要回答时,一道犹如风铃般的清亮笑声从人群后方的那辆马车中传出来,顿时就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

华丽的马车在距我们五十米的位置上停着,一名身着粉红色芙蓉长裙的年轻女子,在众目睽睽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只见那名女子烫着一圈红棕色的波浪卷发,两缕流鬓恰到好处地垂留在了胸前两侧,细嫩白晳的一双玉手挎着手串和小扇,再加上不俗的美貌,举手投足间都彰显出一种妙不可言的贵族气质。

只是从小清苦惯了的我,对于过分华丽的事物基本都不感冒,所以对眼前这朵雍容艳丽的牡丹花,自然也提不起一丝兴趣。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穷人欣赏不了富贵的美。

希德王子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了那名华丽女子的身上,顿时连询问的声音都柔和了不少:“爵士先生,这位小姐是……”

“这是我的妹妹……沅!”威灵顿爵士笑着回复道:“她非要来弗加斯见见世面,王子殿下应该不会介意吧。”

威灵顿公爵的妹妹,换句话说,眼前的女子便是科维尔的公主。我分明感觉到希德王子对那个女子的态度已经不一样了,然后居然抛出了这样的台词,“美丽的公主殿下,我们好像有在哪里见过吗?不知为何,你的样子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谁知那位沅公主面色一怔,接着用一把小扇遮住了下半边的容颜,尽管她不说话也没有了肢体语言,可双眸中尽显出一种娇羞的绵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内心不免生出一丝担忧。真不敢相信希德王子居然会对那个异国公主暗送秋波,难道他对爱丽丝的好都是假的吗,被世人所歌颂的所谓的爱情,这么快便见异思迁了吗?真希望此刻的我只是胡思乱想。

希德王子与威灵顿公爵没有寒喧多久,便带领了一群人进入了大殿,而在王子的特意交待下,我与五月仙居然被卫兵请去旁听了。

我知道查尔斯国王一定在殿内等候多时,我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他,但架不住我那个好朋友死皮赖脸地央求,于是只好和他在会议厅中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希望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再次见到了查尔斯。可能是战败的打击令这个老人的身体加速衰败,老国王的整个身躯已经坐到了轮椅上,他的脸庞似乎又沧桑了不少,那份贪婪的气质减少了许多,连锐气也消失不见。在见到我们之后,他居然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就好像我们的到来让他心中的巨石落下了一样。

会议中没有任何人打扰我们,但谈判的过程却比我们想像得还要艰难。尽管两国在公开场合上并没有定义战胜国与战败国的身份,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战争中支持不住最先崩溃的一定会是奥兰。

科维尔的代表团一开口便是漫天要价,他们要求奥兰割让北方全部的18个行省,剩下保留的21个南方行省成立从属于科维尔的藩属国。除了支付两百万克朗的战争赔款之外,每年还要定额进贡珍稀礼品。可以说他们提出的是一份包含着巨大屈辱的不平等条约。

希德王子当然不会任由对手宰割,年轻的他在谈判桌尽显一名外交官的出色搏奕才华,与科维尔人讨价还价,并逼迫对方一步步退让。威灵顿爵士最终提出一份交割3个生活着科维尔族人的行省之方案,并将赔偿数额减少至一百万克朗,也不再诉求令奥兰成为科维尔的从属国。

这个和谈方案仍然不可能被奥兰方面所接受,但威灵顿爵士坚决表示科维尔不能再退让任何一步了。谈判陷入了巨大的僵局!

我并不太在意和谈最终会用什么方案,但和谈陷于僵局总是会让人担忧的。下午休会的期间,我在洗手间外侧的走廊中居然又见到了查尔斯,老国王似乎在这里等了我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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