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施安林转移至病房后,陈亚军来到了通讯室。
他沉默地站在显示屏前,按下了通讯按钮。
显示屏亮起,一名军人出现在了屏幕。
陈亚军顿时站直了身体,抬手准备敬礼,但那名军人却摆了摆手。
“陈上将。”
“不用搞这些虚礼。事情怎么样了?”
陈亚军摇了摇头。
“他的身体状况不太理想,回想到的事情也只有进入天坑那半小时而已。”
“但我们都清楚,他们消失了整整一周时间。”
听罢,陈上将双手交叉,眼神微凝。
“他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估计,大约还剩3-4小时吧。”
“他的内脏衰弱得很快。”
“嗯……那移植内脏怎么样?”
“这点我和医生谈论过,他说不能排除排斥反应,效果不会理想。”
“那就全用机械吧。”
“无论多久,让他给我活下去。”
陈上将紧盯着陈亚军的眼睛。
“亚军,我知道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甚至长大后进了同一支部队,但是,天坑的事情不是只有我们在盯着。”
“而是全世界都在看着。它如果真的能够通往地心,不管从哪方面讲,我们都具有主场优势。”
“那些人正像豺狼虎豹一样窥伺着我们,如果这一次我们的探测没有成果的话,下一次,要进天坑的就是他们。”
“你明白吗?”
“我们的时间很紧。”
陈亚军很想沉默,但陈上将正在看着他,那股视线让他没办法不点头。
“是,我知道了。”
对话结束,通讯室重归黑暗与寂静。
……
病房内,施安林双目无神地望向天花板。
一抹黑色像影子般从他眼瞳中划过,眨眼间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施安林眼中的诡异动静,包括他自己。
他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和电线,身旁的液晶屏幕正显示着他的身体状况。
心跳:40,血压66/102,血氧饱和度……渗透压……等等,没有一个数据处于正常范围内。
他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敲门声突兀响起,施安林转头看过去。
陈亚军打开门走了进来,与施安林的视线相撞,他立马低下了头躲过他的视线。
“对不起,安林。”
陈亚军说道。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和施安林道歉。
让施安林进天坑的是上级命令,让施安林像个活死人一般活着,也是上级的命令。
但陈亚军依旧感到羞愧,愧疚自己的无能为力,羞愧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受苦。
他必须告诉施安林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你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你知道吗?”
声带已经开始衰弱,施安林的声音沙哑得像个老头。
“知,知道。”
“我要死了,是吗?”
陈亚军点了点头,眉头紧皱。
施安林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似的闭上了眼睛。
“那拜托你,照顾好我的家人,我的妹妹,现在……应该快有十八岁了……”
“我还没有……给她准备好成年礼物。”
“爸妈的身体也……不太好了,你……”
陈亚军像是听不下去了似的,手突然拍上了隔离层。
“够了,别说了,安林。”
他看着施安林。
“他们不会让你死的。”
“你知道,人或许会失忆,但你的大脑一定记得一切。”
“你不能死,安林。”
“他们需要你。”
“我们不能让天坑的秘密落入别国。”
“所以,你要做好准备。很快医生就会来给你做手术,你体内衰老的内脏我们都会给你换成新的,只要能让你活下去。”
陈亚军没有给施安林说话的机会,急切地将一切吐露出来。
他也没有看施安林的反应,即使施安林想到了可能发生的这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但陈亚军没有回头,而是径直离开了病房。
陈亚军疲惫地站在门外。
他可以想到,手术结束后,施安林将会变成一具傀儡,一具带着天坑秘密的傀儡,在科技下维持那可怜的生命,直到被榨干一切,让他们搞清楚天坑里到底有什么,或者让别国人搞清楚天坑。
他不想这样。
或许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能够让施安林摆脱这一切。
如果能有一个人从天坑中活着出来,那就可以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陈亚军重新站起,快步走了出去。
……
施安林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自己的命运。
护士们很快就来到了病房,把施安林推向手术室,对他的身体进行再一次检测。
“医生,他的身体衰弱得这么快,你确定需要加大麻醉剂量吗?”
一名护士担忧地问道。
麻醉师和主刀医生对视一眼,随即点头。
“他的身体已经和普通人的身体不一样了,我们必须要有准备,不能让他在手中期间突然醒来。”
施安林模糊地听着手术室内的一切声音。
器械的碰撞声和机器的嗡鸣声在耳内循环,那些对话恍惚得像是在梦境里发生似的,但奇异的大脑总能准确地扑捉到关键信息。
他知道自己被加大了麻醉剂量。
护士的影子在眼前闪烁,灯光极为刺眼,施安林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被针刺破,有液体从静脉进入,逐步流遍全身,麻醉开始起作用,一切都开始蒙上一层薄雾。
恍惚,还是恍惚。
他没有彻底沉睡下去。
但没人有发现这回事。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冰冷地手术刀触碰到了他胸腹的肌肤,皮肉正在刀下被划开。
先是皮肤然后是脂肪层,然后是内脏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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