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纷扰,不知压断了几个松柏,路上人烟稀少,只有平兴街最里面的一户人家停了一辆马车。

平兴街有名的人牙婆子正甩着帕子口若悬河:“柳举人,你这丫头还认识几个字,而且这么多年的邻里邻居,我就给你这个价。”说着,刘婆子比出五根手指。

柳举人面露无奈:“实在是这么多年都没考取功名,不然我也干不出这卖女儿的事。”

刘婆子闻言冷哼一声,她在这义阳城干了那么多年的人伢子,只柳举人这句话,她就知道这是价没谈拢。

两人也都等着对面开口,屋里的炭盆子熏得人眼睛疼,终究是刘婆子等不住了:“又不是要将薇姐卖到窑子里,是盛京来的贵人。我刘婆子也是敬你是个读书人,想着帮薇姐谋个好前程,薇姐长得标志又认字,咱们义阳是乡下地方,比不得别的地方,日后万一被主家看上抬成了妾,那也是半个主子了,这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哎呦,柳官人咧,你家娘子走了后,你家一日不如一日,不说别的,薇姐都十六了还未曾说个人家……”刘婆子这番话让柳举人面露难堪。

门外,我帮着弟弟拢了拢衣服,他这衣服已经是去年的冬衣,又是小了一圈。

“松哥,你想不想读书?”我蹲在地上,看着自己年幼的弟弟,只见他点点头:“隔壁虎子哥哥说不读书一辈子就是个笨蛋,阿松不想当笨蛋。”

我摸了模松哥的头:“好,阿松不当笨蛋。”

说着,我便起身推开了门。

“刘婶,自我祖父、母亲去世,父亲一心读书,这家里如今也是破落的不成样子,弟弟又年幼,只求刘婶心软一二,给个八两银子。日后若是汝薇真有好前程定不会忘了刘婶的恩情。”说着,我便直直跪下,眼神恳切倒是让刘婆子吓了一跳:“你这孩子。八两便八两,你既叫我一声刘婶,我总不会坑害你。”

一番拉扯之后,终究是以八两银子签了字画了押。

门外的大雪又落了一层,明明早上我才扫过一遍,这时却已经看不到路了。

“回去吧,你们放心,是个好去处。”刘婆子挥挥手,示意柳举人带着松哥回去,我只是回头一眼,强忍着眼泪便进了马车。

马车外松哥的哭喊声传来,我终究没忍住哭了出来。

“薇姐,哭吧,哭完到贵人家可不能再哭了。”刘婆子似是安慰:“如今已经入了奴籍,便求着往上爬。”说罢似是看我年纪小,便又道:“真是造孽哟。”

我知她是惋惜我父亲败光家业逼死母亲,被祖父扫地出门一事,直至今日也是无奈。

马车压在雪上发出吱呀吱呀得声音,我一时之间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一处后门,柳婆子拿来方巾:“丫头,你这脸上的泪痕可不好看,赶紧紧着雪擦擦脸。”

我不敢耽误,下了马车便搓了一团雪往脸上擦,真是冷的让人觉得脸都不在了,方巾擦拭一遍之后,刘婆子才满意。

“咱们且等一会,这主人家姓赵,赵家大夫人要会识文断字的,你见着嬷嬷女使,可得勤快一些。”刘婆子絮絮叨叨的吩咐着,又眼见几辆马车踩着雪慢慢驶来。

“刘婆子,这些都是底下农户收来的丫鬟,很是能吃苦,已经调教过几日了。”为首的男子我认得是街头的秋哥,他见柳汝薇在此也很是诧异:“薇姐怎得今日不卖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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