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的心情衍生魅丽的风景。就如走在回家路上的余佳和余霞。

虽然,寒风已起,带来丝丝凉意。它们肆意游走,时而在鼻孔间调皮,时而拂一下睫毛。更多的是在两人说话的间隙,从口进入身体,以显示无孔不入的特殊技能。但这丝毫不影响余佳和余霞的心情。

铮铮绿色麦田往远方伸展,与看起来变小的村庄握手拥抱。远处错落的村庄被夕阳衔着,熠熠生辉。它如一位绝世画家,把橙红色泼洒于西方天空。或淡,趋于黄色。或浓,趋于红色,色色瑰丽无比,各自妖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再好的风景也是过客,两人不得不加快脚步回家。

冬日的黄昏是个急促的孩子。余佳踏进家门的时候,一钩月亮已经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睛悬在寥廓的空中,似乎还没有睡醒。夜的黑已经染指着那些本身比较灰暗的角落。木质窗户微微透着黄光……煤油灯已经开启工作模式。

随手关上街门,余佳突然产生了疑惑,却又说不出来,只得穿过庭院往正屋的方向走。依稀可以看见两扇门上的对联:事事如意吉祥,家家顺利安康。两扇门各自微微敞开,组成长方形的大嘴。丝丝人间烟火气摇曳而出,带着北方经济作物玉米秸秆的气息。

“咕……哒……咕……哒”,风箱似乎在欢唱。

余佳的心“砰砰砰”狂跳,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是爸爸回来了吗?还是只有姐姐在家?……各种情景在念头的牵引下闪现脑海。

余佳痴痴地望着,然望而却步。

伤痛犹在,却渴望被爱。伤痛与被爱是天生的矛盾体,丝丝缕缕,缕缕丝丝,是没有答案的谜题。所以,这个世界,有一种感情叫做“望而却步”。

突然间,情景中出现两扇大门:大门敞开,随风晃荡。两节断开的门闩哀哀戚戚,仿佛要牵手拥抱,却总是被一股无形之力阻挡。

对了!自己刚刚的说不出的疑惑就是街门的门闩——明明被踹坏了的。

余佳飞速转身,朝着街门奔去。完全忘记刚才已经用了新的门闩把门关上。极度渴望爱让她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

人人有理由相信,这是望而却步的后遗症。伤痛生产了不自信的行为,以致于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与试探。

摸到了!摸到了!门闩是新的……没有断开!说明什么?说明什么!说明爸爸回来了!灵魂沸腾,出窍于身体,指挥身体以百秒速度冲到正门,并撞开了门。

“爸爸——”灵魂撕裂地呼喊。

可是,没有爸爸!只有姐姐余果和昏黄灯光下满屋的烟火缭绕。

余果眼睛睁大,眼波流转间惊恐点点。嘴巴似是全部展开。她头戴浅绿围巾,身穿围裙,左手握着烧火棍,右手拿着一节玉米秸秆。双臂上戴着黑色套袖。上身扭转倾斜,和余佳面面相觑。

真的是姐姐!可又不像是姐姐,像妈妈。余佳想。这是妈妈每日里的装扮。自记事起,数不清有多少次,妈妈以这样的装扮操持这个家的一日三餐。数不清有多少次,妈妈以这样的装扮坐在锅灶边迎接放学归家的自己。

微弱灯光掺杂烟火拂在余果背上,影子是变长的余果,包裹住余佳。玉米秸秆“噼里啪啦”,清晰地在耳边。

似梦不是梦。余佳的狂喜消退,怀疑又涌上心头。

“姐,爸爸没有回来?”迎接余佳的却是掉出来的没有烧尽的几块玉米秸秆。微黄的小火焰零碎地落在玉米秸秆碎屑上,“腾”地变大,成为明火。余果手忙脚乱,赶紧用脚去跺。

情况危急!余佳冲上去,抬脚就跺。“噗噗”声响起,姊妹两人同心协力一通忙碌之后,地上散落着掺杂着黑灰的浅黄色玉米秸秆,一片凌乱。

彼此都乱了节奏。余果的左右手的物什不知道去了哪里。余佳的书包从后背翻转倒挂。彼此都暂时忘了过往种种,相视一笑,同时坐下来。余果拉风箱,余佳填草。时而余果也填草,共同守护锅灶。直到热气腾腾,整个房间里其它物品化为虚无,只剩这一方锅灶和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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