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遗憾的感觉还没有倒腾明白,余佳就被叫醒了。余果已经做好了饭。
公鸡的鸣叫不时响起,启明星还没有隐退,屋里的煤油灯尽职尽责为这个家庭服务。
这是很平凡的一天……和往常一样吃着家常便饭。这又是不平凡的一天……周六,可以和妈妈相见。
余佳草草扒拉了几口,就赶紧和余果一起照顾妹妹们。时不时催促几声,让妹妹们速度快点。余果抬头瞅了余佳几眼,没有吭声。
待到启明星隐退,太阳从东方接过接力棒的时候,姊妹五个已经走在通往所在镇的路上。
这时候的北方,自行车已经占领了农村市场,大部分家庭已经有了一辆自行车。那些资产丰厚的已经拥有摩托车,但这仅仅是少数的存在。
余佳家里的凤凰牌自行车已有几年的工龄,但是黑漆依旧锃亮,毫无刮伤。对于花了大价钱购买的东西,家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对待。
此时,余果用手推着车,余峰坐在车前大梁安装的简易座椅里,余敏坐在后座上。余佳和余丽拉着手跟在余果的自行车后面。这个家庭只有一辆车,如此,只能采用最最传统的方式……走。
夏天雨水比较多,三天一下,两天再一下,有时候淅淅沥沥能下个七八天,沟满河溢是常有的事情。所有道路都是土路,出行也要针对天气情况。尽管有些路洒了沙,却也不那么好骑行。人和车一体总能在路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费力得很。现在倒是没有这个烦恼。雪还没有光顾,北方的冬天空气干燥,几乎不下雨。道路上虽有风吹起的沙尘,却对此次的出行没有多少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农村的孩子是天生的行者。道路和左右两边的麦田都很快被姊妹们甩在身后。村庄逐渐隐没,成为北方这片广阔麦田中寂静的守望者之一。远处的景物和建筑由小变大,最后超越她们,湮没她们。
王翠翠被关的地方,在景物和建筑的曲径通幽处。门前两棵古老柳树林立,大门敞开,并没有人看守。仅有的一条小路作为分割线。左侧,杂草丛生,一片枯黄,在冬风中瑟瑟发抖。右侧是一溜排房屋,被建造成一间间的屋子。顺路追随,所有的窗户都被塑料薄膜封住,不知道有没有人居住。
唐朝的宋之问曾作诗一首《渡汉江》,“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写出久别故乡的游子归返家园,那种复杂的情绪……迫切想知道,却踌躇不敢发问。此处的情景不同,情绪却可共通。越接近妈妈的门前,余佳走得越慢,不敢往前走。
然,只得走着。余果的手里提着盛饭的铁盒,这样式的铁盒并不保温,很快凉透,所以她时不时回头观察一下队伍的进展。
天气并不明朗,有些阴沉。太阳没有那么神采奕奕,在散落的云朵间穿梭。阳光懒懒散散,只在偶尔间挥洒缕缕阳光,略微凄凉的灰色似乎铺满世间万物。红砖并不耀眼,是这个大院子的西边围墙的主要构成成分。王翠翠的房间正在西边围墙和北边围墙的夹角处。
房间的门刷着绿漆……这个年代窗户的主打颜色。房门没有锁,余果打开,姊妹几个鱼贯而入,带起剐蹭,斑驳绿漆簌簌而落。
姊妹五个都喊着“妈妈”,并扑向墙角,王翠翠没有回应。一个顶着被子的拱起慢慢掀开,露出一道缝,探出一张苍白的脸。这是妈妈!孩子们又齐声唤她。
或许冷耗尽了她所有热情,王翠翠的目光放空,只扫了几眼,就双手扒拉着被子,哆哆嗦嗦地说:“你们怎么来了?怪冷怪冷的!快走吧!冻死了!”
她不停地念叨:冻死了。
余佳的眼泪汩汩而下。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床是这个房间唯一的物什。不!这也算不得一张床,应该说是一张木板才对。木板四个角的下面各垫了一块砖,和冰冷的水泥地贴在一起。房间的温度和外边的温度几乎一样。
三个妹妹开始趴在妈妈身上哭,王翠翠极力推开孩子们,嘴里含糊不清:“走开!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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