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佳从杜老师的办公室后离开后,把本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悄无声息回到了班级。

等待是煎熬的,但美好的等待往往产生一种隐秘向上的力量,时而还伴随着莫名的激动和心潮澎湃,这种力量不像花园里的花那样只有季节性的芬芳,而是如乡村小河腾起的波纹,在永不停息的四季风中荡漾,持久留香。

晚自习第三节课,教室里只能看见一颗颗埋头苦写的头颅。风从窗户拂进,带着微凉,偶有蝉声响起,仿佛在说:“打开吧!可以啦!”

粉色的外皮打开,余佳的眼睛湿润了。首页上面写道:

亲爱的余佳:你好!祝贺你!开始了新生活!既然已经在道路上,就要排除万难,做终点的勇士……哪怕慢一些也没关系。这个本子任你倾洒心情,就当是你的朋友吧!又:咱班也有和你类似的同学,虽然经历不尽相同,但总归是同类,你就权当寻宝吧!末了,余佳又看到一个红色的爱心。就像夏天的干枯禾苗被充分的水分浸润,余佳的心一下子充实起来。

仿佛拨开心中迷雾,窥见人生智慧的一角,她激动地翻到第二页,颤抖着手写下人生中第一篇日记:

星期二晴

收到!收到老师的礼物!此刻!我的手正在它的上面倾洒我的心情。定会如你所愿,‘排除万难,做终点的勇士!’。谢谢!谢谢老师!告诉离开校园三年又回归的我,我还有同类。

余佳写不下去了,“同类”这个词总能让她想到杜鹃,那个早早嫁人的女孩子。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她在“同类”这个字下面画了个三角符号,在三角里面写上“杜鹃”两字。

杜老师正在读书,认真在她身上流淌。白色的灯光像乡间小河里的水一样温柔,包裹着她,在余佳眼里是闪闪发光的模样。这让余佳从心底升起渴望,是不是自己的终点也可以是杜老师这般模样?余佳又想起郭姐的话,觉得她的话更能表达此刻的心情,于是,她开始接着往下写:

郭姐,分别以后,你还好吗?非常想念你。你已经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了吗?还是……?今天看到杜老师的样子,我想起了你说的话‘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要努力’。我决定成为她那样的人。好了!正在上晚自习,我要努力学习了!期待你能看到我的改变!

当余佳躺在余丽曾经躺过的床时,心里隐隐泛着痛,似乎她的气息不曾散过。空气中荡着排斥因子,余佳知道,那是年龄产生的隔阂。闭上眼睛,她把杜老师写在本子上的话,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背诵,才心平气静地度过这个难熬的晚上。

第二天早读课后,余佳偷偷地写下自己的心情:我遇到的似乎都是无法解决的问题,譬如顶替三妹的事实和因此产生的年龄差。我总是在向上和向下的情绪里徘徊。我知道,这样无所适从是不合适的。但是,有时候,感情似乎不受我的控制,那些曾经的过往就像是我的影子时时刻刻跟着我。

日子就像乡间小河的流水,潺潺而过。也在余佳的日记里流淌:

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了,老师说考得不错,我却觉得很差,这是有史以来考试的最低成绩,我在做什么?太丢人了,我得好好努力!

今天,认识了一个新同学,叫艾丽,和三妹的名字只差姓。喜欢她,不只是因为这个,还因为她和我是同类,是可以和杜鹃那样谈天说地的朋友。杜鹃有多久没有出现在我的脑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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