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先舞一套剑给我看看?”
我左思右想,决定使出无情剑。
我一时兴起,如入无人之境,殊不知把李阳龙都给吓跑了。
“停停停,越舞越差劲啦!”
云裳适时把我叫醒,我朝她拱起手,竟真心想从她那得到点意见。
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躲开,一直盯着我手中的剑。
“我问你,剑是什么?”
“剑是杀人器。”
“继续。”
我愣了一下,她没认同也没反对。
“剑是防身器?”
我有些犹疑,还是给出心中的答案。
“继续。”
我按捺住“她是不是在耍我”的心情,硬着头皮回答道,
“剑是,救人器???”
“一天到晚器器器的,烦死了!”
云裳气恼地跺跺脚,抬手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你自己都说了啊!剑是器!你明知它是器还把它看地这么重干什么!你是猪吗?”
这是云裳自觉能想出来的最狠的话,殊不知她平日呛人的功夫比这狠地多。
对啊,剑只是身外之物。
我何必苦苦守着剑不放呢?
可除了剑我还有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有吧?
“笨蛋!我的意思是让你好好爱惜自己啊!”
“诶?你怎么知道我不爱惜自己?”
云裳扶额长叹,好像我是个白痴一样,
“你自己没照过镜子吗?”
我心中了然,自己常年在生死的边界线游走,能活到今天实属不易,面上留疤倒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还能提得起剑就好。
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气地云裳跑过来捶我,大声喊道,
“连我这个刚刚你认识没多久的小姑娘都看得出你不把自己的姓名当回事,那你爹娘呢?你至亲至爱的人呢?”
我原来还有家人啊。
在江湖闯荡太久,又在江湖逃命太久,我已然忘了自己还有家人,甚至我的两个徒弟,我也不把他们当成家人看待。
不知道他们远在他州过得如何?
“所以啊,你要以自己为中心,不要再把剑当宝贝了。”
“这样剑就不快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就不能把剑当成延伸的肢体吗?断刃是不是还是剑?没了剑你是不是还有手有脚?”
我没来由想起伯劳,
想起那天几乎与我瞳孔相贴的断刃。
“多谢女侠,我悟了。”
“你悟个屁,我不是要你悟,我要你活下去!”
云裳的声调骤然拉高,近乎尖叫着说出这句话。
“好。”
就在我准备安抚这个替人操心过度的少女时,香奴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拿着一个小铜球。
“林清!我,我找到了!”
她弓着身子,一手叉在腰上,费劲巴拉地把小球递给我。
“你把它,打开,然后,然后喝下去。”
“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啊?”
“是墨汁!额,还有人血。”
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气血上涌的脸更红了。
“是我生前的血......”
她偷偷看了我一眼,试图看出我脸上的表情。
她害羞的点很奇怪,我只觉得悲伤。
香奴的人生其实比这些交换人生的自私家伙都要有价值,其中包括我。
因为典当人生的我们,脚下踩着她的尸骨。
“对不起......”
我第一次跟人道歉,虽然香奴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但她比谁都像人。
少女的心里肯定有很多美好的愿望,只是没能实现。
香奴愣住了,她见我流下一滴眼泪,跑过来想给我擦掉,可还没来得及擦就溜没了影,再也哭不出来,
她先笑了,然后把头埋在我的怀里,轻轻捶着我的胸膛。
“真狡猾,一点温柔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然后泪水决堤,打湿了我的衣襟,胸口有些发凉,心却比以往都热。
我的泪早就已经流干了。
自从“她”死后。
所以香奴很厉害,她居然能骗出我一滴眼泪。
卖给马戏团可惜了。
我回头朝仍然伏在李阳龙怀里啜泣的云裳大喊,
“我会活下去的!我们都会!”
这个世界并没有现代契约理论,可我却能从这两位少女身上看到高尚的“契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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