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乌度“哼”地一声,完全不顾伤痛,也飞身一跃,跳下箭楼天台,紧紧追上皮阁罗。
吐蕃赞普一边下子,形成中腹的大模样,一边谈笑自若,对燕孤城道:“王兄你看,这些唐朝人最是薄情寡恩!刚才你为他们卖命,他们就为你喝彩;一旦看到你跟我们亲近,又马上恨不得射死你。”
燕孤城心下暗暗叫苦,自己跟吐蕃赞普这么下棋喝酒,免不得让严大成他们误解,现在好兄弟皮阁罗和伏乌度也下来了,处境更是不利。
燕孤城下子浅消对方的大模样,对吐蕃赞普说:“自古有言:兵连祸结。又说: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将者,死官也,故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我吐蕃资源匮乏,可以跟大唐友好贸易,互通有无,茂盛经济,发展民生。一旦举战,如胜,也得自己死伤无数,加之耗费无尽财富;如败,更是有可能山河破碎,甚至亡国灭种。”
赞普“啪”地一下,落下一子,对燕孤城冷冷道:“我们吐蕃大军,从雪域高原打下来,当然是要有巨大利益才会冒此大险。这蜀地状若巨盆,蜀道极其狭窄,只需少量兵马,就可扼守。如若我们占领这地广人稠,物产殷富的天府之国,则我吐蕃仅需出动极少兵力,却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衣物供应,我族人从此不再忍饥挨冻。况且战可攻,退可守,对于我吐蕃而言,岂不是盖世奇功,造福百世,光照千古?”
燕孤城并不畏惧,从容下棋,说:“如今唐朝安史之乱已经荡平,驻守蜀地的严武能征善战,兵马粮草非常充足,半个月前就开始等待你们的到来,此是扼守天险,以逸待劳。攻下剑门关的胜算很低,只会徒增将士死伤。”
赞普又猛地按下一棋子,怒道:“你是我吐蕃王室,却说我们难以与唐朝抗衡,这是在阵前干扰主帅,动摇军心,你到底是吐蕃人,还是唐朝人?”
燕孤城老老实实回头补棋,脸有难色:“赞普明鉴。我樨鲁古成跟赞普您一样,都是既有吐蕃血统,也有李唐血统,两国既然都是亲戚,何必自相残杀?如若有别国侵犯吐蕃,我樨鲁古成也一样,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尽忠报国,死而后已。”
赞普执子不落,大怒:“大胆,你还是忘了你是吐蕃人!两国相争,本国利益至高无上!现在有此千载难逢的良机,本王大军出动,岂能被你说动,无功而返?”
燕孤城叹道:“微臣还是以为,牺牲万千国民性命,来换一场胜算并不大的战争,并不符合国民利益。”
赞普呵斥:“你是一定要阻扰本王了?”
燕孤城慷慨答道:“任何人,任何国家,侵犯攻打另一国家,我都会拼死阻扰!”
赞普把藏棋密芒的羊皮棋盘猛地一掀,黑子白字顿时飞落在地。
按照藏棋的规矩,这样沉不住气,无论棋局谁占优势,甚至胜势,仅仅舌战就导致一方心态崩溃,对弈中断,就算赞普输了!
赞普气得满脸通红,一言不发,周围的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燕孤城俯身拜地,也一言不发。
整个吐蕃大军之内,空气如凝固一般,鸦雀无声。
沉默良久,赞普终于缓缓说出一句话来:“你已经不是吐蕃人了!”
燕孤城仍旧俯身,两眼流下泪来,说:“我樨鲁古成无论是吐蕃人,还是唐人,都会说到做到,只要让我遇到,任何人,任何国家,侵犯攻打另一国家,我都会拼死阻扰!”
说罢,慢慢起身,自己斟满一杯酒,躬身拜向赞普,一饮而尽。
赞普死盯盯地看着燕孤城,心中杀意已起,便要拔刀砍向樨鲁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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