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
千顷镜净,碧峰倒影。
迴环婉转,幽微起伏。
独孤墨悠然行在林中,看远处平原花海繁华富丽,雅韵柔美,已快进入九月,山中有了些清澈微凉的寒意。
他已把练气弟子试炼所在之地游历过了,除了适合他修行的,也收获了些隐藏极深,年岁悠久的天地灵材,足以令筑基金丹修士疯狂。
但对他来说,只要对武叔和师父的伤势无帮助,便没什么值得兴奋的。
独孤氏对他开放的典籍,他全部影印在了仙图里,时时翻阅。大道宗的传法堂他也去过几次,除了真传弟子才有资格查阅的典籍,他几乎将大道宗在修炼和灵材上的积累都存放在了神识海,在山中寻觅疗伤灵药时,便时不时精读。
修行之法只有学进心里,才真正属于自己。
他可不想成为只能依靠仙图的废物。
入大道宗半月以来,得益于与独孤氏并称霸主的宗门的秘传修炼之法,他的内里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集两家之长,在山中行走时,他的呼吸,灵气流动,一点点调整,渐渐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再不分彼此。
他的修行速度,实际战力,发生了天与地的变化。
独孤氏和齐云一脉的修行之法竟能完美融合,并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仿佛本来就是分开的两部分,仙图就是其复观原貌的钥匙。
孤......仙......藏......
孤仙藏之二,孤道决。
独孤墨渐渐辨认出显现的道决,第一道秘法,天地呼吸决。
他行走的身形微顿,心中疑惑难解。
独孤,齐云?
罢了,这事以后回去问武叔,练气区域已走遍,该回去筑基了。
几个少年模样的修士百无聊赖的躺在云隐飞舟的甲板上闲聊。
“哎,哎,入了门后就在这宗中仙山闲逛,也没见他修行多努力,以前怎么就有练气十一层的修为,不是说独孤弟子十七岁之前不练气?”
“天资高绝,生性惫懒,独孤家中修士与师父闲谈时所言。”
面目俊秀,笑起来眼睛似一轮弯月的修士忽然坐起身,他怔怔望向五六十米之下,在林中悠然踱步的独孤墨。
这就是,元婴种子吗?
十二脉中这一代弟子也只有四五人能与其平齐。
该说不愧是......
剩下的话语却没在心中成形。
万载岁月,知道那些事的人,只剩下秘传弟子,便是身旁几个师弟,也是不知情的。
看似只有几道护命宝符随护,实则若是独孤墨遇险,金丹元婴都会被惊动。
宝符里早暗设下了传送符阵。
若齐云独孤同行,永远不会,在齐云秘传弟子死绝之前,死伤一个独孤子弟。
他面色如常,心中却悲怆一笑。
十六年前,他的师父,做到了。
这一切的起始,不过是万年前一个崇慕师尊的人,立下的道誓。
齐云一脉,由此而生,也由此而亡。
齐云门人敬慕祖师,这誓约便传了万年。
以后他也会立下誓言,为独孤弟子而死吗?
不,绝不!
在他心中泣血,忿恨师尊为何不逃时,他就决定,再不敬这誓言!
飞舟下,密林中。
独孤墨突然抬头,看了看澄静的天空,明明空无一物,他脸上却突然露出暖意。
明心一怔。
少年的眼睛好像在看着自己,一瞬间,神魂中自师父亡故后萦绕的黑气如雪融般消散,只余原来的纯白。
愤恨欲狂,悲恸欲绝,还有那下一刻好似便会自毁,又牢牢站在悬崖边的意志。
像武叔。
独孤墨垂下了头,继续行在林中,看来,独孤和齐云,就是说不清。
反正我要当这少峰主,无论什么仇怨,我都接下了,首先要报的,就是上任少峰主殒命之仇,这也是武叔心中最大的伤疤,挚友为独孤而死,他甚至宁愿他逃,哪怕自己为那些独孤子弟偿命,亏欠永远最痛苦。
澄澈无云的天空,云隐飞舟早化为与天空一色,便是金丹神识,也不一定能察觉,取名为云隐飞舟的人,一定特别有恶趣味,就像那个调换了顺序的谜题。
明明应该看不到的。
飞舟上的俊秀少年心中喃喃。
似坠入一场云梦。
柔软,轻松,沉重和痛苦仿佛成了昨日,在离他远去。
执事堂。
走过夕阳西下旧亭台,独孤墨走进了执事堂。
古朴自然,清韵流转。
独孤墨只觉心神一清。
“哦,希望师弟理解,你现在还未筑基,而你闲游之处乃是练气与筑基弟子试炼的分界地,这已经是极限,筑基弟子试炼之地的通行令牌是无论如何也.....”
“便是赐下了十二道护命宝符,也只能等你筑基之后才能......”
“不过是让执事先行准备,我闭关筑基去了,几日后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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