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

寥落的码头上,只剩一艘船还亮着烛火。

“船家,租船。”

清亮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唬了船家一跳。

船家小心地探出头,见是三个或清秀或可爱或憨实的半大小子,才长松一口气。

他招呼三人上了船,便搬出自制的纯白鱼汤和满是醪糟的清香米酒,再一一摆上桌。

“划船游江,过幽谷,明晨到城外码头。”

船家大喝一声:“好嘞!”

他走至船尾,娴熟地划起桨来,嘴里还喝起朴实自然,悠远开阔的船歌来。

“莫看滔滔碧波,有船就能渡河……”

歌声在暗夜中传出很远,在这水中孤舟,却又别有一番幽静。

山水中回声飘荡,三人笑笑,在夜寒示意无碍后,各自喝下一碗纯白似奶的鱼汤和一杯淡白微甜的米酒,鱼汤鲜美,米酒甜香。

三人赞叹,渔家便笑道:“这鲫鱼煎至金黄,一勺米酒增香,加些白菇,嫩青菜叶,大火闷煮,那是香得很呢。”

三人笑笑,迎着夜间寒风,轻展衣袖,飘飘乎欲仙也。

船头随江浪调皮地闲晃,三人也不稳住身形,只压住小圆木桌,就随着这小浪,东倒西歪,哈哈大笑。

船家叹一声:“三位客人,刚刚上船这气度,这干净出尘的模样,我都以为是仙家呢。”

墨凛回头一笑,脸上带着趣意,微微曛,又圆又红通通:“船家刚以为我们是仙家,不畏吗?”

“以前,澄蓝院的修士来发识字的册子时,就与我们说,仙神,唯超脱世外,福泽万物者可成。”

“那超脱了的,自然是仙家,有大本事,有大道德,可亲可敬呢,有何可怕。”

“不是仙家的,澄蓝院的修士与我们乡里乡亲的,为我们撑腰哩,又有何可怕呢?”

冬晴抚掌大笑:“说得好!”

“这才叫仙!”

“你说的对,我们不是仙家,我呢,以后要做人人敬仰的侠,红尘中打滚。”

“他们两个吗,一个要为家族做番大事业,一个嘛,要悬壶济世,惩恶扬善,都成不了,成不了,哈哈……”

“一步登仙,谈何容易?”

墨凛轻声道。

知道船家混淆了登仙和成仙家这两件事,墨凛也没有点破,人喜又欢乐,何其好啊。

他生性洒脱,十二岁前还未修行,每天雷打不动地练武时,便下雨了当洗脸,泡水了还要和一群小弟们踩水玩。

这人生,这世道,不辜负对自己好的人即可。

剩下的时光,当然是玩了,如果能玩着玩着把恶人都玩消失,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三人吃饱喝足,没用灵气消化,揉揉滚圆的肚子,仰躺在船头,夜寒完全隐没在夜色里,半眯着眼,带了些睡意,淡淡道:“其实当个凡人,挺好的。”

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轻浅的呼吸声和哗啦啦,清脆的水声。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吃饭后消化,和小伙伴们并排躺着睡觉,呼吸出声音。

幽谷,晨光熹微,一缕阳光照了过来,橙黄色的光团缓缓随船行,一格格移到了三人的脸上。

伸了个懒腰,看着满目青翠,碧水悠悠,三人只觉心胸开阔,三月来的血与火在慢慢远去。

此地为楚云十六州一大宗腹地附近的仙城,凡大道宗和独孤氏所辖之地,仙凡混居,禁对凡人动武,禁在城中动武,所以城中各人并不以武力称雄。

此仙城繁荣安定,灵药宝材无数,便有些擅变幻容貌,隐匿气息,受伤极重的魔头隐居于此。

多年来,抓之不绝。

他们在此地,可谓是老实得很,毕竟,追杀他们的人,实力还远远比不过此地的主人,五色五识宗,本是为避祸,不是为成盒。

三人此行的身份,便是盟宗麾下的巡风使,负责查究线索,上报宗门。

打是不可能打的,笑死,根本打不过,受伤的瘦狼皮包骨头了,也不是初生的幼虎能选的猎物。

三人都未精研过寻踪觅迹之术,第一个月便是众人定下悠闲生活,钻研法术的时间。

虽然可以依靠仙图,但独孤墨还是决定自行修炼孤仙藏中的寻踪法决,只以仙图为补充,当然,有时,法决也是仙图的掩饰。

行着,行着,墨凛眉头一动,设下笼罩三人的隔音结界,看着江边青翠的高山,侧头相问,对二人并无防备之心:“冬晴,你见多识广,这五色五识宗可准许修士在他们山门附近寻宝?”。

虽然顶着巡风使的名头,但不过是看在大道宗的面子上给他们安排个身份,墨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两大势力虽称霸主,实力强劲,却给了下辖宗门极大自由,一直是平等相待,更从未派出什么颐指气使的特使。

这也是楚云十六州号称长生界最平和之地的原因之一。

冬晴敲他一下,笑道:“别想了,山门附近灵气氤氲,宝物无数,允许外宗修士寻宝,蜂拥而来的话,仙山坑坑洼洼,五色五识宗这元婴大宗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除非,获得他们的信任,领上一个客卿牌。”

墨凛眼前一亮:“帮我,到时候分你们一半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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