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

旧俗上,春节期间忌讳动用炊事,因此从二十三开始,家家户户便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

到了二十八那天,一般都开始发面准备面食,大概也是取了“八”谐音“发”的缘故,图个吉祥。

严府自然也是如此。

严嵩上了年纪,牙口不好,唯爱吃一种用面粉和鸡蛋做的香酥小饼。

为了让堂爷爷严嵩高兴,严春和专门花了大价钱,从扬州请来了一位糕点师傅。

水陆兼程,那扬州师傅才刚刚到达严府,严春和急忙让他现做了一盘香酥小饼,他自己亲自端着,给严嵩送去。

小饼不过手掌心的大小,外表金黄,抹了一层蜂蜜后,泛着一层光亮,甚有食欲。

轻轻咬一口,外酥里脆。

严嵩赞不绝口,连声夸赞严春和用心,比他的几个孙子都要贴心。

严世蕃也在这里,拿起一块小饼吃了,也是连声赞叹。

严春和笑道:“这糕点师傅,原是孙儿先前去扬州的时候,吃的他家的点心,自那之后念念不忘。前儿偶然想起来的,想着让老祖宗还有叔父们尝尝鲜。”

“扬州师傅?”

严世蕃明白了严春和的意思,眸中飞过一丝阴鸷,微笑道。

“春和啊,你师傅姚望秋,病况如何了?”

严春和轻叹一声。

“还能怎么,已是骨瘦如柴,下不来床了。听人说,给他治病的郎中对他说只要熬到明年春天就有转机。不过看他这幅样子,只怕也难。”

严嵩已经八十一了,记性越来越差,听他们两个说话,不免问道。

“姚望秋是哪一个?”

“爹,您忘了。”

严世蕃看了严春和一眼,故意特别大声地对严嵩说道。

“就是当年和杨继盛伙同弹劾您的那个!”

“哦……”

严嵩似乎想起来了。

“他还活着呐?”

严世蕃笑道:“快死啦!”

……

离除夕不过一天了,北京城早就很有了过年的样子,张灯结彩,街道上集市上,处处都是忙着采买年货的行人,时不时还能听见孩童们放炮仗的声音。

年关前下的那场好大雪,到现在还没有化,姚望秋家门前那条胡同口,几个小孩儿正在堆了一条雪狗。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名叫燕燕,穿了一个大红袄,扎着两个麻花辫,眼睛水灵灵的,甚是可爱。

她正找了两枚石头来做小狗的眼睛,一抬头,却见一个身量很高,长得很漂亮的大哥哥站在自己面前。

“大哥哥,你又来啦!”

燕燕是姚望秋的邻居,隔三差五就见陈牧来看望姚望秋。

陈牧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从袖中摸出一包糖来。

“过年好啊。给你们几个买的,拿去分吧。”

“谢谢大哥哥!”

几个小孩儿一拥而上,燕燕将糖藏在怀里,高声对陈牧道。

“别抢,急什么……大哥哥!姚师傅在院子里坐着呢!”

她说完,才不急不忙给其他伙伴分糖。

见这小丫头人虽小,却颇明白些道理的,陈牧不由得会心一笑,随后走进姚望秋的家门。

姚望秋果然坐在廊下的摇椅上,盖着被子,迎着温润的日光,呆呆地看着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

外面正沉浸在过年的欢闹中,相较之下,姚望秋这里,孤家寡人,门可罗雀,十分孤寂。

他目光呆滞,竟没有一点生气,甚至陈牧站在了他面前,他认了一会儿,眼中才有了些神采。

“你来了……自己找地方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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