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行驶过虎头山峡谷的小路,不过几日,已经到了平安县地界。
陈牧小时候在奶奶家长大,奶奶家算是乡间别墅,背后就有一座大山,小时候的陈牧就很想到山的那头去看看。
陈牧长大后,偶然一次机会,真的到了山的那头。可惜并没有让陈牧有太大的惊喜,那里和他生活的市区一样,满眼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
但现在,一山之隔,全然两个世界,一个天上,一个人间。
陈牧让车夫在残破的城门前停下,随后跳下了马车,让李尧年先去衙门安置。
“我自己走走。”
李尧年仰头看了看天,黑咕隆咚的,怕是要下雨,便把车里的伞给他了。
“别瞎逛,大灾之后,什么也有。”
陈牧点了点头,看着马车缓缓驶进残破的城郭后,他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城墙,发了许久的呆。
城墙大部分已经倒塌,城楼孤零零地被丢在已经出现裂纹的干燥的黄土地上,一卷风吹过,尚能卷起黄沙滚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气,色调没有一丝生气,似乎还在说着那个平静的夜晚,大地突然的愤怒。
陈牧看着眼前已经称不上是城郭的城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鼻头酸酸的,忍不住想哭。
天边隐隐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陈牧长呼了口气,抬起脚步,怀着无尽的忐忑,缓缓走进城中。
城门形同虚设,因为城中的废墟,站在外面就能够一览无余,但亲历城中,才能感受到这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死亡之感。
陈牧孤零零走在城中,尽量去走还算平稳的道路,因为已经没有一座房屋是站立的了。
老知县已经尽量地收拾出来了一条能够让人通行的道路,这些路上,杂草丛生,已经没过了人的大腿,冷不防便不知道从里面窜出什么东西来。
陈牧正往前走着,走了大半日,除了倒塌的房屋,什么也没看见,连个活人也没有。
突然一只土黄色的野狗从草丛里冒了出来,嘴角还沾着血,把陈牧吓了一跳,摸起一块石头把他吓跑了。
前面野草丛挡住了去路,陈牧不得不拨开草丛,一眼就看见了一挺男人的死尸,衣服已经被人扒去,光溜溜地躺在那里,**也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视线上移,男人已经被开膛破肚,两只野狗正在上面抢食!陈牧眼睁睁看着一只野狗,就这么把人的肠子给扯了出来!
陈牧蹭的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双腿发软,几步退了出来,随后蹲在地上干呕。
他蜷缩在地上,胸中翻江倒海,眼前头晕目眩,缓了好一阵子,才缓缓站了起来,摸起两块石头,猛地朝那两只野狗丢了过去。
野狗被吓跑,陈牧看着浑身已被啃得稀巴烂的男人,沉默许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其实人和畜生,并没有什么区别。
陈牧心情沉重,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忍着恶心,轻轻盖在了赤身露体的男人身上。
算是保全他做人的最后一丝体面。
天上飘下来细蒙蒙的雨丝,陈牧撑起油纸伞,继续往前走着。
废墟之间,大多都搭起了简陋的棚子,里面堆积着许多的灾民,饥肠辘辘,衣不蔽体,眼神中写满了呆滞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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