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子看着儿子杜衡的身影消失在山垭口的夜雾中,便从枝叶繁茂的楝树上一纵身跳下来。一落地,他像一只獐子,轻盈灵活地消失在丛林中。

未多时,他就悄悄潜入城里,回到自家织坊的茧室里,径直走到茧室的最里面,轻轻挪开茧架,推开一个隐秘低矮的木门,闪身轻巧地钻了进去。

女儿杜若还在铺着厚蒲草的地铺上昏睡。

杜松子心里清楚,再过约摸三四刻钟若儿就该醒了。他打着火石,点着灯碗里的松明子,借着微弱的火光细细查看若儿的嘴唇。她嘴唇上的乌青色已经明显变淡。

“快该醒了!”杜松子长舒了一口气。

杜松子抱起温软的若儿,将她轻轻放在自己的大衫上,从头到脚包严实。他吹灭松明子,蹑手蹑脚从暗门钻出去,回到他和妻子的卧房。

若儿平时睡在他们卧房里间的炕上。杜松子把女儿轻轻放下,给她盖上被子。

用手试了一下女儿的鼻息。若儿的呼吸已经很匀实了。微弱的气息轻轻喷在他的手指上。

杜松子走到自己床前坐下,脱了脚上的鞋,顺势躺在妻子身边。

“回来了?这么晚。捕到了吗?”妻子顺势将一只温热的胳膊搭在他的胸前。他抬手抓住了妻子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若儿回来了?”妻子梦呓般嘟囔道。

“嗯,早睡死了。”杜松子似耳语道,又拍了几下妻子的手。

妻子将一条腿搭在杜松子的身上,很快发出来深沉的呼噜声。“这女人,呼噜声越来越大了。”杜松子轻轻抚摸着妻子的手,心里是温暖的。

“快跑,快跑,快跑啊.....”杜松子倒在路边草丛里,朝着远去的人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马背上一大一小两个人离他越来越远。血像雨雾一般在空中弥漫着,杜松子似乎能感觉到黏腻潮湿的血雾让自己睁不开眼。

杜松子突然惊醒,浑身已经汗湿,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

他挪开妻子沉重的胳膊,深深地喘息了几下,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天已经微微发亮。晨曦的微光让窗户有些发白。

杜松子不由得回忆起昨日傍晚时的情景。

黄昏,杜松子在染坊里刚刚把蓝靛草压成浆,往里面对上草木灰水。这一瓮蓝靛水看着特别滋润。虞候两个月前派人在他这里预定了两匹丝绸,这两天染了色就算完工了。

“这个蓝看着真滋润。虞候一定满意。”妻子把织好的两匹丝抱过来放在旁边,仔细看了眼翁里的蓝靛浆,边说边走了出去。

杜松子正准备把抖开的丝绸放进翁里时,大儿子杜衡急匆匆走进来。

儿子比自己稍高一些,但瘦削的身材格外挺拔。他一脸焦急。

“爹爹,不好了。若儿碰了匕首。”杜衡贴上来在他耳边低语道。

杜松子手里的胚布差点掉进翁里。

“快走!”杜松子急匆匆就往外走。杜衡紧随其后。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