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夜深,明月挂在梢头,林子中有一人在小路上来回走,粗着嗓子叫道:“讨债鬼,有人来上供烧香了,奉了十八盘鲜果!三盘新鲜山东鸭梨,六份海南椰,九个旱西瓜,哎呀!好不丰盛!”原来是五更挑了空担子,故意要引这猴精出来。
不一时,听见四周一阵乱响,地上落叶尘土被翻了起来,树上的鸟儿惊得乱飞。“是谁出手如此阔绰?”讨债鬼从树洞里面探出头,龇牙咧嘴,笑容满面。
婴仲早躲在一旁,见它现了行踪,一个箭步冲过去,举起棒子就要打,讨债精慌得缩回去,婴仲一棒打在树上,劈倒树干,原来这棵树是空心的,伸头往里一看,地上也有个洞,深不见底,哪里还有讨债鬼的身影。
五更见状埋怨道:“就是这么急性儿,怎么就不能等他出来?”又捏着嗓子,学作妇人的声音在林子骂道:“讨债鬼!我上了香敬你果子银子,你许说揪掉那混账小妾的头发,如何说了不做?欺心的讨债鬼,骗人的讨债精!”
不一时,只听得土里树上又是一阵哗啦声响,猴妖从地面破土而出,以手指天,高声道:“绝不可能!某年某月某日,你查清楚了再来!”
道长在一旁等候多时了,看准了猴妖,从怀中取出符,高声念“疾”,那符径直劈到脑门上,猴子便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倒到地上痛得打滚,道长拔剑砍来,猴子左闪右逃,顾不得痛遁地逃走了。
三人在林子间寻了半日,绝无踪迹。五更只好捏了嗓子又学老奶奶的声音,在林子中来回叫道:“讨债鬼大仙,我家主人果园新摘了瓜果,请你家去赏月,还不快随我同去!”
又学了差人的话:“因你生意做得好,是个诚信的人,县里要给你挂匾,快出来领赏吧。”
哄了半日,讨债精再不出来,林子里也无声响了。
三绝道长持剑叹道:“狡兔三窟,今夜白费力气!”
接下来几日,道长与婴仲二人几乎不曾将树林里翻了个遍,掘地三尺,只是不见讨债鬼的踪影,因此郁闷不已。
这晚,许老儿领着一个小厮,担了一盒饭菜送到茅屋,说:“如今道长作何打算?”
三绝道:“惭愧!贫道力微道浅,三番两次被那妖精逃脱了。如今正与徒弟们商议,起身去缥缈山,请一位道行深的同门助我一臂之力,一齐捕杀这妖精。”
许老儿道:“敢问天师,这缥缈山现在何方,距此多远?”
三绝道长:“远在千里之外。”
长衫老者听了,黯然不语,半晌才道:“长路漫漫,路上艰难险阻,天师恐怕要半年才得回来。”因此只当他们必定一去不返了。次日,叫了几个邻人,就在破屋里摆了饯行的酒菜,将师徒几人送走了。回去逢人便说,这几人是绣花枕头,没有真本事,未曾交上手就吓得去搬救兵了,连嘲带讽,闹得县里人尽皆知。
这一行人未曾离了太平县,只在山上的一个道观里住着,师徒几人早已商量好了对策,专等月圆之夜到来,要讨债精降服。
到了这日寅时,一个老头上庙来了,戴了顶灰褐色的头巾,背了一坛清酒,手持三炷香,望着像跪下来,口里哼哼唧唧个不停。
一阵阴风袭来,泥像忽然开口:“老头儿,借你口中言,传我心中事。我讨债鬼在此三百年,承蒙各位乡邻关照我生意。几日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能人异士,叫什么‘三绝道长’,法术高强,本领在我之上,三番两次要捉我,几乎丧命在他手上。听说他去山上请高人了,一个已经挨不住,经得起再来一个?说来也怪,平白无故眼皮跳个不停,浑身打颤发冷。我想此地不宜久留,讨债鬼今日就做个关门大吉——回去告诉乡邻,以后不必来上香了。”
老儿道:“大仙要去哪里生活?”
泥像道:“过了山往北边去,听说那里家家户户种养桃树,且民风又不甚淳朴,有些歪风邪气,想必求我的人多着呢。唉,”,叹了口气,“若不是过不下去,谁肯背井离乡?”
老儿听了,掩面哭道:“太平县受你照管多年,真是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鸡犬不宁人人自危,这都是你的功劳。大仙执意要走,不敢羁留,如今就请大仙仿照包青天老爷做个‘脱靴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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