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

沈帷的眼里,有山,有水,有天,有地,有自我。

而她的眼中,只看得到后宅那一方恩怨,只守得住那扇孤苦寂寞的闺门,她这一生的认知中,只有妇德,只有名分,只有依附。

可现在........

赵姨娘的眼中,也有山了。

在大自然的环境之下,在日光笼罩大地的那一刹,赵姨娘觉得,自己后宅那些争风吃醋的手段,那使尽计谋只为被谢屿川临幸的夜晚。

在日月山川前,竟如此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竟.......如此的不该,不值,不应。

“沈姑娘,我好像明白了.......”

“我明白,你为什么永远特立独行,不在乎侯府下人的目光,不在乎外面的谣言,不在乎那些诋毁你骂你粗鄙不堪的言论了。”

“若是为了那样的言论,就放弃来看这样的风景,才当真是不值。”

“若是为了侯爷赏的那几处特例,就放弃掌控自己的命运,将未来交到侯爷的宠爱手中,永远只能抬头看天,才叫不甘。”

“原来.......”

“外头的日出这样的。”

“原来,当真跟在府中看的不一样。”

“往日偌大的侯府,站在这个地方看它,竟是如此的渺小,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沈姑娘,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就是........就是很复杂。”

“有点,有点想哭.......”

沈帷看了一眼情绪动容的赵姨娘,笑了笑:“那就哭,把所有的委屈哭出来,这里没人会笑话你,也没有人会骂你不守规矩。”

这话一落。

赵姨娘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丢下了往日所有的形象,冲着山峰,放声大哭:“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

她在哭小时候站在门外,偷看祖母痛骂母亲生不出儿子的场景。

她在哭父亲在外花天酒地,遇到点不如意就甩母亲几巴掌的场景。

她在哭自己为了生了儿子,费尽心思寻找生子药,最后胎儿变成了死胎,谢屿川站在产房外说出那一句保小的场景。

这糟糕透顶的命运,那囚禁着所有女子脚步的宅院,永远都学不完的规矩,时刻要作低伏小的自尊,永无止境的争宠跟依附........

够了!

真的受够了!

赵姨娘也曾疑惑过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讨好夫君,要视夫君为天,为什么她不能抛头露面,可每一个人都回答,都是这么过来的,所有女子都是这样的。

所以,你也该一样。

“我讨厌一样,我不想一样了,我不想再被当成一个物件,一只宠物,一件衣服,喜欢时珍藏,不喜欢时可以随意丢弃.........”

“我也不喜欢男胎啊,可是,可是它必须是啊,它只有是男孩,才能顶天立地,才能让我在侯府站稳脚跟,才能去建功立业。”

“我只是想要一个依靠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母亲、祖母、所有人都说,女子终归是要有一个依靠的?”

“我为了这个依靠,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哭到这里。

赵姨娘抬起头,脸上都是泪痕。

她将脚上的鞋脱下来,露出了磨破皮的脚掌,上面溢着丝丝血珠。

她看着看着,突然就哈哈笑出了声。

一边哭,一边笑:“哈哈哈.......沈姑娘,从山底走上来,真的好累好疼啊,每次脚掌踩在地面上,我都觉得像是掉了一块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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