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冒庚没啥本事,却特别好面子,遮遮掩掩,一直没有向梁熹帝奏报伤亡士卒的真实数字。梁国自开国以来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一战死伤士卒过万,领兵将帅要受到严惩。所以,钱冒庚密信姐姐钱贵妃,央求姐姐想想办法,帮弟弟减轻一些罪责,钱贵妃便亲自找了右相严述庵。

严述庵能够当上右相,当初也是求到了荣禧宫,钱贵妃没少在梁熹帝枕头边吹风。现在,自然应该投桃报李,报答钱贵妃。

见麻公公问事情进展,严述庵微微一笑,低语道:“请转告贵妃娘娘,一切都在按照娘娘的意思推进,严某略施小计,北疆战败的所有罪责,十之八九已经推到了沐毅身上。有沐毅做挡箭牌,钱督帅的事就不是事了。估计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颁旨让钱督帅班师回朝了。”

“略施小计?”麻公公一揖到地,“请教右相,不知是何计策?”

“移花接木。”严述庵解释道,“我已得到确切消息,钱督帅这次只给了沐毅两千人马进军莽原深处。钱督帅不是发愁和戎国交战战死的士卒太多,无法向皇上交代吗?公公可以转告贵妃娘娘,老夫已经替钱督帅往沐毅麾下多划入了三千人,说沐毅带了五千人,这五千人是死是降,只有天知道了。”

麻公公愕然,继而恍然大悟,先是伸出两个手指,反手一个巴掌,脸上笑出了菊花样儿:“两千变五千?把三千死卒的账算到沐毅身上,这可给钱督帅减了太多的负担。这一招真是绝妙!我就说嘛,有右相运筹帷幄,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贵妃娘娘果然没有看错你。”

“为皇上,为贵妃娘娘,述庵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严述庵向着荣禧宫的方向,抱拳拱手。

“这话说的太重了。我一定把右相的话,如实转告给贵妃娘娘。”麻詹永没动窝,眼珠转了又转,道,“右相,贵妃娘娘的意思,能不能把沐毅这件事办成铁案。”

“铁案?”严述庵有些不明白,“皇上已经吩咐拟旨,对沐府降罪抄家,这还不是铁案吗?我看朝中还有谁敢替沐毅求情。”

麻詹永一笑,解释道:“贵妃娘娘说,沐毅现在是降敌,不是投敌。降敌,带有被动的意思,是不得不,将来一旦有了机会,沐毅很可能会向皇上申辩。那样一来,对钱督帅就不利了。而投敌,则不同了,投敌是蓄谋已久,比降敌要严重很多,那可是主动为之呀。如果沐毅被定罪为投敌,不就永绝后患了吗?”

严述庵整个人定在那里,张着嘴巴,手心出汗,后脊冰凉。好家伙,这个钱贵妃虽然是一介女流,心思缜密却胜过男子,我这个右相怎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话又说回来,这女人的歹毒程度,也是世上难寻。

严述庵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贵妃娘娘所虑极是。这个……这个不成问题,老臣一定按照贵妃娘娘的吩咐去办。烦请公公回复娘娘,敬请放心。我能当上这个右相,全赖贵妃娘娘助力,如今正该我报答贵妃娘娘。你就说,严述庵谨遵贵妃娘娘懿旨。”

在大梁宫中,太后和皇后的旨意才可以称为“懿旨”,把钱贵妃的话说成是“懿旨”,明显带有谄媚之意,但却犯了僭越的大忌,说严重些,就是大逆不道。严述庵之所以敢私下里这么说,一是向钱贵妃表忠心,二是他笃定日后钱贵妃必能坐上后位。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在钱贵妃和麻詹永面前这样说了。

“口误!口误!右相又口误了。”麻詹永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压低了声音,“右相千万小心,莫被别有用心之人拿住了把柄。贵妃娘娘还且得倚仗您呢。”

“公公言重了,哪有贵妃娘娘倚仗臣的道理?是臣倚仗皇上和贵妃娘娘啊。”

“好,太好了。”麻詹永以拳击掌,喜滋滋地道:“如此,就请右相多多劳神吧。咱家这就去回复娘娘。”

说完,麻詹永挟着一阵阴风,转身回了荣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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