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知错了!”矮个男孩低着头,诚恳认了错。

李谦无奈的叹了口气。

矮个男孩姓樊,名兴。东山村人氏。与李谦是同村人。幼时受李谦启蒙,读了些诗书,学会写一手漂亮毛笔字。由此便认了李谦作了老师。李谦初时不同意,以自己仍是少年,学识浅薄为由婉拒,但架不住男孩百般央求,无奈同意了。这之后,便让他做了自己的跟班。随同自己到县衙做事去了。这样安排,原因有三。其一,去县衙与人打交道,能锻炼自身,促进成长。其二,赚些银两,贴补家用。其三自己看着,想来不会出事。原本男孩表现一直很好,谁成想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内,男孩竟与人学坏了,居然学会不守规矩了!受人挑唆利用,险些酿成大祸!惹得李谦直叹:“教不严,师之惰矣!”

“徒儿,可还记得为师平日的教导吗?”李谦想学人家捻须装成熟,却发现怎么也摸不出须来。

“师父常说,无以规矩不成方圆。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男孩摇头晃脑的卖弄着。

“既如此,你该知道怎么办吧”说完,李谦直盯着男孩。

“打手十下,罚抄论语五十遍!”男孩随即摊开小肉掌,等待着惩罚。

李谦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打手暂且免了,惩罚等你吃完饭再说。”说着,向竹篮一指道:“给我看看,你今晚都吃些什么?”

男孩乖巧递了过去,李谦接后一看,篮中依次摆放着一碗粟米饭,一碗葵菜,半升酱和一竹筒清水。

“吃得这般朴素?真能吃得饱吗?”

男孩不答,笑了笑道:“师父吃了吗?将就用些吧。”

李谦摆了摆手:“为师自有安排!看你这么辛苦,为师心里也不落忍,也罢,待为师出去买些熟食回来,给你改善下伙食。”说着便欲出屋,忽想起还有正事未办。转身问道:“这些日子可有大事发生?主簿可留下什么话了?刚才屋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孩依次回复:“这些日子未有大事发生。只有西坳村郑财主家来了亲戚这件小事。主簿曾多次发牢骚,询问师父何时回来……,刚才闲聊是因为驿站里发生趣事,徒儿想去瞧热闹……”。

李谦听后,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随即吩咐樊兴几件事,转身离了县衙,径直往驿站去了。

整个马邑郡除了郡治善阳县与云内县恒安镇外,其余诸县官吏人员配置并不齐备。一县之地,仅有知县,主簿,里正等少量官员,其余诸如户曹,县丞,牢头等一概没有。诸县自行招募佐吏,衙役。应县亦概莫能外。

应县知县姓杨,是位五旬老人。出身弘农杨氏庶支,政治斗争失败,遭贬,来到塞外。不愿管事,只顾埋头读书。

主簿姓卢,是位中年男子。出身范阳卢氏庶支。与主支关系极为疏远,受排挤打压,被主家发派到塞外自生自灭去。为人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是应县的实际掌控者。许是看中李谦的出身及家学渊博,遂提拔李谦成为仅次于里正的县里第四把手。县里除大事发生需告知主簿,其余琐事俱交给李谦打理。他自己则做了甩手掌柜,到处吃拿卡要,捞油水去了。应县屁大的地方,人口稀少,李谦实际只能掌控县衙,城门及附近街道这一段。其余村庄皆交给里正与三老管理。李谦按例不得过问。

驿站是设置在交通要道上的接待站,用于接待传递信息的驿使。同时也提供旅客的住宿和马匹更替的服务。应县的驿站早已废弃。修缮后的驿站只是充当衙役们休息的场所。不再为外地旅客提供住宿服务。

李谦边走边想,不多时便到了驿站。正欲推门而入,却听得院内响起一阵阵喝彩声。扒着门缝一看,院里共有十几人。院中央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与一群衙役比试着力气,另有几人围在左右观战。适才的喝彩声便是人群中一个大胖子发出。只见他双拳紧握,正暗暗的为场中大汉加油助威。

李谦循着他的目光,往场中央看去,却见那大汉左右双手皆为粗绳缠绕,两侧各有六人,猛拉粗绳,试图拉开大汉交叉着的双手。几人一通猛拉硬拽,却是未能撼动大汉分毫,自己反为大汉所制,纷纷摔倒在地。胜负当下立判。那大汉同伴立即跳将出来道:“你们都输了!快赔钱!”那为首的衙役垂头丧气地起身道:“愿赌服输,我服了!”说着赔钱了事。李谦看后,心想院内这么热闹,我得凑凑趣啊!

却说院内那大汉的同伴边数着钱边说道:“你王猛亦不失为一条好汉啊!虽连输数场,却也是愿赌服输啊!”为首的衙役昂首挺胸道:“那当然,愿赌服输,这道理我王猛还是懂得的!”两人正互夸着,忽听院外响起一声大喝:“你们干的好事!事发了!快开门,随我到县衙自首去!”众人唬了一跳,立时慌了手脚,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有胆小者,已然翻墙跑路。还是大汉的同伴机灵,听出了破绽,亲自打开大门。却见是李谦走了进来,笑道:“众兄弟好自在啊!玩着呢。”众人登时长舒了口气,笑道:“原来是二郎啊,多日未见,怪想着你的呢,且进来吃杯水酒吧。”李谦摇着头:“我是找他俩来的。”说着,指着那大汉及其同伴道:“二弟,三弟,跟我出来一趟。”两人随他出了屋,众人亦各自忙去了。

李谦口中的“二弟,三弟,”分别是朱二叔,张三叔的儿子。他仨自幼便结为异姓兄弟,感情深厚。机灵小伙是二弟朱大肠。高大壮汉是三弟张蚝。到了院外,李谦便将前番遭遇说与二人听,两人听后,惊呼竟有此等奇事!李谦让二弟赶快家去,给他母亲捎口信,只说他今晚有事回不去了,明早点卯后必回家去。又吩咐三弟买些熟食给樊兴送去。两人应了,各自忙去了。李谦径自去了后院,取了礼物,打算去拜访主簿赔罪。谁承想主簿不在家。李谦只得返回后院。后见天色不早了,略用些饭食,便在后院的书房里睡着了。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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