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站在田边的树林里,向四周望着,眼里满是焦急。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在一片麦子地和苞米地的衔接处,隐约露着一个颗小脑袋,若隐若现,看得并不真切。

她定了定神,将一只手罩在眉毛上,眯起眼,试着又喊了一声“娟儿——”。

我姐姐站在庄稼里,距离地头并不远。

她一手握着镰刀头,一手拎着个小竹筐,筐里还装着一些野菜。她稚气未脱的小脸,兴奋又自豪地冲着母亲喊着:“妈,我帮你挖菜了”。

我母亲长长地舒了口气。

惊魂初定,一时间的悲喜交加,眼泪就下来了。

她抱着我飞奔过去,一只手接过小竹筐,把筐又换到抱着我的那只手上,用另一只手牵着柳娟,向家走去了。

虚惊一场,感恩老天眷顾。想想都有点后怕,万一没找到,这孩子天黑了找不到家呢?

想着想着就心疼得不行,她又哭了。

“妈,我帮你挖菜了”

姐姐心里还高兴着,扭头看到母亲在抽泣,不明所以地问:“妈,你怎么哭了?”

“没事儿,咱们回家,以后不准自己去挖菜了”

母亲带我们向家走着,等到眼泪风干了,火气随之跟上来了:“你去挖野菜怎么也不跟妈说声儿?啊?以后你要干啥事得先跟我说,记着没?”

“记着了”

柳娟用稚嫩的声音回答,她牵着母亲的手,感觉到事情哪里不对,又不明白哪里不对,她太小了。

夕阳最后一抹余光洒在母女身上,温和而柔软。

乡间小路上,母亲抱着我,牵着柳娟的手,走着,朝着家的方向。

身后的庄稼,声浪一阵一阵地涌现,路边白杨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风在轻吟浅唱,它吟唱着生活里的喜怒哀乐,诉说着葛家屯儿的昨天、今天和没有人能看得清的明天。

一九八三年,郞孝林宣告:葛家屯儿的生产队要解散了,村里即将结束集体生产、大锅饭的模式。国家实行农田联产承包责任制。

在我们村的五十年当中,土地分给农民,这一项措施,是国家惠农政策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农民的生活将有大的改变,心态也变了,心态的变化是最重要的,它能决定一个人的干劲儿大小。

日子变得有了盼头儿。

大家的生产积极性极大的提高了,活儿是给自己干的,多劳多得,糊弄日子,日子就糊弄你,你认真起来,日子就将向前迈开步子。

葛家屯儿的原生产队长郞孝林,称呼也变了,人们叫他村长。玉启村的村委会办公地点,设在了郞家屯。

随后,村子里就出现了两栋个人自建的砖瓦房。贫穷的葛家屯儿,竟然还有人悄悄地“富裕”着,房子立起来之前,“富”得丝毫不露痕迹。

那两栋房子,让人看着着实羡慕。

谁谁谁家,日子过得好,人们说起来,语调中都带着赞赏。

村里不再是集体生产,集体穷,谁也不笑话谁的时代了。以后各家的日子过得好与否,在大家心里就开始有了比较。

总体看业,一切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生产队的砖瓦房子也空出来了,卖给了个人。长长的房子里,住了四户人家。院墙上还涂着新的口号:只生一个好,国家给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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