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扁担两头担,左边木头箱子,右边青花瓷罐。

吕凡随着扁担上下晃动的节奏,胃里阵阵翻江倒海。

挑担的老头身材很矮,面部满是沟壑皱纹,皮肤古铜发亮,像极曾经世界的泰山挑山工。

老头手里拿着一把燃烧正旺的香。

过桥过井,遇山遇林,抽出三炷,插在裂缝中,留下缕缕青烟,继续踏步前行。

路过小河,老头将肩上重担放下,先插三炷香。

弯下腰,满是老茧的手拂去水面杨花柳絮,捧水畅灌。

吕凡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心中五味杂陈,恨不得立即赴死。

他始终记得,那天正在追求女神的楼下,手捧着鲜花,西装革履。

女神答应和他约会,老小区的墙皮掉下来,将他盖了帽。

等他再度有感觉,他却没有手脚,目不能视,耳朵失聪,舌头被割,鼻子被削。

连头发、眉毛和胡子都尽数剃去,整个人装在一口半人高的青花大罐里。

半罐褐色液体,水面飘着一层白沫,不时有苍蚊嗡嗡光顾,环伺四周。

浑浑噩噩的三日,吕凡生不如死,直到今日方才睁开眼睛。

河水倒映,照出这般模样,起了轻生念头。

“为什么我这样还能活?”

“这样活有什么意思?”

吕凡生心中难捱,生不如死。

当他才知道自己这般模样,更加坚定他求死之心。

只可惜什么都做不了,咬舌自尽,舌头都没有。

老头打开箱子,取出半个葫芦,往罐里舀起水来,直到水淹没了吕凡脖颈。

又拿出一把香,全部点燃,任凭香灰掉入瓷罐中。

很快,水下开始有东西活跃起来,它们围在吕凡双腿附近,拼命钻进他的身体。

阵阵酥麻,又痛又痒。

老头双手合十,举头拜了拜,望着吕凡阴测测发笑。

休息片刻,他挑起扁担继续赶路。

又是两个多时辰的胃痉挛,高耸入云的山峰脚下,重峦叠嶂的苍翠林间,一缕缕炊烟氤氲而升,很快连成一片。

老头擦拭流淌密汗,紧绷的脸上露出阴鹜笑容,略微歇脚,迈步踏前。

江阴村。

隶属于大殷商邪祟之风最具盛名的名堂县。

名堂县背靠邪祟妖物横行的大西山,此村便是“防线村”之一。

村口站满了男女老少,怒视挑担归来的老头,一拥而上,却又捏着鼻子后退。

这些人对着老头指指点点,其中不乏有人张开大口,牙齿发黄,牙床猩红,快速地闭合着,唾沫星子喷到吕凡的脸上。

村民中走出个佝偻着腰的老者,对着身后摆摆手,那些人才算作罢。

老头和老者进行交谈,足足拿出几大捆香,却被老者摆手拒绝。

他时而皱眉,时而撇嘴,时而摇头,最终长叹一口气。

这个世界,不仅是鬼神,人人都离不开的香火,此物便是当世的硬通货。

吕凡听不到声音,但他看得到。

那些村民满眼嫌弃和不屑,看他的神色如同盯着恶心的怪物。

半晌之后,村长狠狠地一甩袖子,那些村民立即变得更加群情激愤起来。

妇人们扔出黄瓜、西红柿和臭鸡蛋……

汉子们脱掉臭脚上的鞋……

孩子们捡石子和土块……

纷纷朝着吕凡砸来。

其中不知道是哪位妇人的亵裤,飘过来准确无误地罩在吕凡头上。

当世说法,女性的亵裤是至阴至邪之物,可驱煞辟邪。

老头阴测测地看着,视若无睹,直到有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抱起簸箕大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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