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将腰间横刀摘下后,重重地摔在了桌上,撸起袖子正准备上前狠狠教训一番,却又想起了临行前捕头徐少的吩咐,只得暂时先强压下怒火,冷冷道:“少在这里给老子装傻充愣!”

“按照县廨的规矩,若有命案发生,需要你这个仵作去县廨验尸,念你前几日验尸时过于辛苦昏倒在地,县廨这才大发慈悲准你休息几日。”

“怎么?你现在病好了就忘了自己的职责所在?”

“午时前你若还不到,我看你那死去的大哥给你谋来的这份差事也不必干了,还是回家种田去吧!”

说罢,雷鹰又盯着朝岁冷笑了几声后,方才提着横刀走出小屋。

然而雷鹰不知晓的是,从他进屋后到出来的这一小段时间之内,朝岁并没在意他的言行,只是在静静思考着一些事情。

“这具身体的资质简直是太差了,体内没有丝毫灵气,看来尚还停留在凡人之境。”

“不过还好,我神魂里还记有宗门的洗髓筑基之法,此秘法只需神魂尚存一丝便可施展,就算没有天材地宝洗髓,只借天地灵气亦足矣。”

朝岁心里虽有些遗憾,但很快便又平静了下来。

飞升失败并没有什么可羞耻的,若此事真这么容易,谪仙尽出的辽阔九州也不会千年以来都未有一人能够飞升成功,晋升真仙。

更何况,他戚九还是距离飞升成功最近的那一位。

想到这里,朝岁开始盘膝而坐,双手掐印,捏出一个法决,准备借天地灵气运转自己的秘传仙法来完成第一次洗髓伐骨。

然而,当法印成功掐出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灵气汇聚入体的感觉。

朝岁疑惑的睁开双眼,但很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微变。

灵气!

此方世界的灵气不仅稀薄,似乎还在排斥着自己的神魂吸纳!

难不成是因为我这具体内的神魂来自九州,与此方世界不符?

唉!若是自己还有修为在,那凭借修为强行聚拢灵气提纯也不麻烦,但是此刻自己的状态却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一具毫无修行根基的废柴身体,仅存一丝的神魂碎片,目前能够保持记忆完整已是幸事,其余的所有手段都无法施展!

“连宗门秘法都无法修炼......那该如何办?”

“难不成真要耗费数十年打坐慢慢汇聚天地灵气开蒙?”

“可就凭这具身体的资质,怕是熬到寿元尽失都筑不了基。”

修炼陷入到了两难境地,想了半天都没有丝毫头绪,而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一种很多年都未曾有过的饥饿感让朝岁有些怔然。

“修为尽失,却连五谷之物都成了急需。说起来,刚刚那人进来时说过什么?验尸?仵作?”

朝岁眉头轻蹙,开始梳理起了目前的境况。

现下自己这具身体叫朝岁,是一名仵作,在整座知远县并没有其他的亲人,唯一的亲生哥哥早在三年前便已死在了极北妖国的虎妖口中,只留下一位还未过门的嫂嫂孟氏。

自己平日里是靠验尸来赚县衙下发的工钱,多验多得,但毕竟县城弹丸一地又能有多少尸体,故收入一直都很微薄。

也幸亏自己的嫂子孟氏平日里会时不时给自己一些银钱接济,否则恐怕日子早已过不下去。

另外还有一点值得细想。

自己飞升失败时形神俱灭,神魂虽残留一碎片但却已经意识不明,穿行至此后会自主选择这具肉体,那就说明这定是一具‘无主之物’。

也就是说,早在自己来之前,真正的朝岁便已经死去,而现在自己夺舍重生,对方知晓后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朝岁便感到有些头疼,以自己这具肉体的孱弱程度,此刻随便来个人都能把自己宰了,到时候自己神魂已经受损,基本不可能第二次夺舍,最终怕是会彻底消散在这片天地中。

“该如何是好......”

朝岁嘴里喃喃念着,忽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算了。”

“明日之祸明日忧罢。”

简陋的草屋之中,除了一张木板床,一张四方桌,便只剩下一梳洗用的架子,最上面摆着一面铜镜。

朝岁从床上下来后,趿拉着鞋走到铜镜前照了照,发现自己脸颊虽有些消瘦却还算端正,就是一头乱糟糟的黑发看着颇为邋遢。

他四处望了望,从床上铺的草席里扯下一根枯草将背后的长发箍了起来,试着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嗯,出门。”

知远县的县廨里会给官吏提供食宿,仵作虽然是一个众人厌弃的行当,但毕竟也属于一府里的杂吏,所以自然是有资格去县廨里吃饭的。

囊中羞涩的自己自然是去吃官家饭最划算。

当然,出门之际他也没忘了带上自己目前的家伙——验尸所用的镊子、银针、小斧、剪刀、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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