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恋(长篇小说)张宝同 2024.2.12
母亲坐在小桌旁的油灯下,跟罗秀清聊天。
听着罗秀清讲述着学校里的事,是母亲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罗秀清把毕业典礼的情况给母亲叙述了一遍,就说,“我以后不再去学校了,总不能整天闲待在屋里。你看我该做些么子事?”
母亲说,“做么子事?咱屋里又没得事。”
罗秀清说,“我可不想闲待屋里当寄生虫。”
母亲说,“你帮我做做家务,绣绣花也行。”
罗秀清皱起眉头,说,“这算么子事?”
这时,父亲从修公路的工地回来了。
父亲是那种普通本分的农民,瘦高的个头,腰背有点弯曲,不善言语,也许是整日皱着眉头,人就显得有些苍老。
他穿着农村人喜欢穿的黑色衣裤,自家制作的布鞋,没得袜子。
眼下,正在关山那边修公路,因为衣服穿得少了,身子冻得发抖,不停地打着喷嚏。
母亲赶忙在堂屋里烧起一堆火,让父亲坐在火堆旁暖暖身子。
干枯的松枝在火堆中燃烧着,发出着幽香的气味和噼啪的响声。
母亲在火堆旁烧着茶,对父亲说,“秀妹子今天毕业了,以后要做么子事?”
父亲吸着水烟,回答说,“做么子事?没得么子事做。她从小上了这多年的学,好是辛苦,现在毕业了,就让她好好地休息休息。”
罗秀清说,“我上学有么子辛苦?哪像你一年到头,不是泡在田里,就是给人家挖地和修公路。你才辛苦呢。现在我毕业了,要为你和家里减轻负担。”
父亲却说,“我辛苦没得关系,只要你能嫁个好婆家,我就高兴。”
母亲也说,“是的,我和你爸就希望你将来过得好,不要再当农民。”
松枝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光照在母亲脸上,也映在父亲脸上。
父亲才比母亲大两三岁,可是,母亲的脸上平滑舒展,还透着漂亮女人的光泽与风韵。
父亲脸上却布满了皱纹,腰也有些弯了,一点都不像是四十出头的男人,更像一位五十岁的老者。
农民本来就辛苦,可是,父亲一人肩负着一家六口人的生活重担。
他怎么能不老?
这更坚定了她要为父亲和家庭分担责任的信念和决心。
她对父母说,“我不想闲在家里,做千金小姐当寄生虫。”
母亲对父亲说,“我让她在屋里帮我做做家务,绣绣花,可她不情愿。”
罗秀清说,“这些都是堂客们做的事,我一个年轻人,如何整天做这种事?”
母亲就问,“那你想做么子事?”
罗秀清说,“自然是要去挣工分。”
母亲跟父亲对视了一下,却没说话。
父亲继续抱起水烟呼呼啦啦地吸着。
母亲看壶里的水开了,拿出三个小碗,在小碗里放了些粗糙的茶叶,把开水倒进小碗里。
屋里有些暖和了,浓烟也散得差不多了。
母亲也不再往火堆里加柴。
看着火慢慢地熄灭。母亲对父亲说,“要不,你就去找水书记,看能不能把秀妹子安排到大队部学校里当老师?”
老师当然好,可记全天工分,每月还有5元钱补贴,主要是不用下田劳动。
别小看了这5元钱,可以零花零用,遇到了什么事就可以应付一下。
听着母亲的话,罗秀清用期盼的目光看着父亲。
父亲说,“当老师要队里推荐,还要大队批准。生产队推荐没得问题,让队长开个证明就要得,关键是要大队部批准。”
他在想他们平时跟水书记没得半点往来,现在才临时抱佛脚,去求人家,这能行吗?
母亲说,“人的关系都是平日里就要搞好,求人时就好说话,人家不看佛面也要看情面。如果你平时对人家不理不问,远远地躲着,有了事再去求人家,人家自然不肯帮忙。”
父亲老实本分,能吃苦耐劳,却不善言语,也不爱求人,听到这种求人的事,就很犯愁。
母亲见父亲一说求人就唯恐避之不及,埋怨着说,“你家屋里人都是农民,没得一人能用得上,要是有一人能在公社和大队部里当干部,也不会为秀妹子的事这样发愁。”
罗秀清晓得这正是父亲的痛处和短处。
为家里辛劳了一辈子,就因为家里没得一人在公社和大队部里当干部,遇到事情就好难办,这几乎成了他的一个把柄,常常要落得母亲的埋怨。
母亲家的人也都是农民。
可是,她们姊妹三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妹妹嫁给了清河公社的一位大队书记,姐姐也是嫁给了原来的茶山大队书记。
哥哥虽然没得什么本事,可人家的儿女都很有出息。
母亲在三姐妹中最聪明最漂亮,却嫁给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只要一说起这种事,母亲就要唠叨个没完,说自己的命不好。
听着母亲的唠叨和埋怨,父亲总是一声不吭地吸着水烟,好像这就是他身上永远的伤疤。
母亲见父亲一直低着头,还是不肯宽容他,说,“要说你屋里没得一个有本事的人,我也不说,可你自己也要有点眼色,脑子灵光一些。”
父亲说,“你让我如何灵光?”
母亲说,“水书记他妈过世,我让你送去十元钱,好为秀妹子以后铺路。可你说这钱能给秀妹子买件衣服。现在咱要用人家了,你倒是没得办法了。”
父亲捶胸顿足地检讨说,“只怪我好糊涂!当时只想着咱家秀妹子长得漂亮,人又聪明,毕业后在屋里待上一两年,就说给了城里人,用不着去求人家,走人家的后门。”
母亲口气强硬地说,“莫要多说,你明天就带些礼物,跟秀妹子一起去水书记家跑一趟,把咱家秀妹子这事跟人家说一说。”
父亲显出为难之色,说,“水书记这些天都在修公路,很晚才回家。只怕去了他家也见不到他。”
母亲恼怒着说,“他没得回家,你不会在屋里等着他?只怕是活人让尿给憋死了?么子事一到你面前,就好难好难?”
父亲自卑地说,“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这人不会说话,也不爱求人。要不,你带秀妹子去找水书记好了,我还要去修公路。”
母亲说,“你不会请假?是修公路重要,还是秀妹子的事重要?”
看着父亲为难的样子,罗秀清就说,“我爸是个老实疙瘩,开不了这个口,你莫要为难他,还是我们两人去求水书记。”
母亲想了想,对父亲说,“这样重要的事,应该要你去求人家才对,可你不想求人,也没得办法,还是让我去求人好了。”
罗秀清就想今年九月,在全公社的“农业学大寨”的表彰会上,她跟白翎一起上台演过节目,水书记就坐在代表席上,他不会对她没点印象。如果他能记得她,办事时就会客气得多。
本来,罗秀清觉得这事已经决定了,就要准备去睡觉。
父亲却发愁地说,“你去人家屋里求人家,总不能空着两只手,不给人家拿些东西,只怕连人家的门都不好进。”
罗秀清一听,就说,“那如何搞呢?”
母亲想了想说,“不行,把队里分的五斤黄豆和那只母鸡送给人家。”
罗秀清说,“可那只鸡正在下蛋呢。”
母亲说,“那也没得办法,你的事重要。”
父亲对她说,“只要你以后有了出息,挣来的钱不晓得能买好多的鸡和鸡蛋。”
罗秀清对父亲说,“是不是先在生产队里把推荐证明开了,要不,水书记要看证明该如何?”
父亲说,“我听罗爹说过,只要大队书记同意,就一路顺通;大队书记要是不同意,一切都等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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