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是摆脱不了噩梦的侵扰。
在梦中,她站在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上,头顶的星空向她倒过去;又看见两片星云分离开来,然后有力的砸在一起。在它们中间,雪看到自己的父亲绝望的伸出手,顷刻被星云压得粉碎。这两个场景交替出现,一次又一次拷打雪的心灵,在这恐怖的压迫感到了极限时,雪嚯的睁开双眼。
身上早已大汗淋漓,心脏在砰砰的跳着,她喘着粗气,瞪着眼睛坐在座上。面前有一杯水,是睡前倒的,现在已经冷了,可雪还是抓过来一口气喝完,这才好受了些。
她看着自己座位对面正侧身熟睡的女子,八个小时前就是她把她从废墟的间隙中救出来的。她的呼吸轻微而均匀,脸色微红,散发着成熟女性的气息。一个小时的单人高强度搜救工作没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疲惫的气息。胸前的能量核心正发着淡淡的银光,带动周围的气息如微风般涌动。
她叫什么来着?哦,耿姐,好像只是个代号而已,不过这个代号一点也不像个代号。
在雪苏醒后,她看见她坐在自己身边为她擦拭身体,洗净尘土。
她说她是掣风捕影的人,但没报她的排名。不过能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把那片废墟翻了十三遍,想必实力不会太弱。
她的口袋里放着那张储物扑克,父亲就在里面,雪想。她们离开废墟时,耿姐就是用这张扑克把父亲和邻居们全装了进去,然后对雪说:
“跟我走吧,LVFS(注一)要见你。”
“去哪?”雪还未走出悲痛,从咽噎的喉咙中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去首都,”耿姐道,“他们都在那。”
于是她们上了晚上最后一班从沙城到首都的列车。现在雪就坐在其中一节车厢的座位上。这节车厢只有她们两个人,雪以为是乘车的人少的缘故,后来才知道耿姐把票买断了。
“为了你的安全,”耿姐后来解释道,“我是做这种工作的,相关措施必须做好。”
可是我有那么重要吗?雪想。
自己生在沙漠,长在沙漠,除了有一次父亲带自己去首都办公,就再也没有出过沙漠。
小时候的记忆是梦幻的。父亲和邻居们轮流逗她玩,带她坐在沙丘上看星星,指着这个是“神界”星系,是创世之神的家,那个是提拉斯星系,是宇宙最危险的地方。又顺手摘下仙人掌的果实喂进雪的嘴里,留下说不尽的甜蜜。
在无数次的仰望星空中,父亲多次指着一片淡蓝色的星域,对雪说那是星轮星系,你的哥哥就在那。
雪没有母亲与哥哥的记忆,因为他们在她未曾开始记事时就离开了她。
父亲是一位科学家,他和他的同事们主持研究“超级人类”项目,以突破人类在太空中生存能力的上限,减少对战甲的依赖。
他们前往无边森林的深处,来到提拉斯的星云残骸中,穿过埃美尔星系的星体流质风暴,跨越横断十星系的迈尔星质流,最后深入无垠沙漠的腹地,并在此定居。
他们用收集到数据,改造人类受精卵的基因,植入团队中仅剩的女性——雪的母亲兰音梦·奥莱多的体内。其他四名女性有一人死在提拉斯的辐射中,两人被宇宙暗流冲走,一人不慎跌入低维碎片区,变成无限细节。伴随她们死去的还有九名男性。
剩下的人成了雪的邻居们。他们细心的照顾兰音梦,甚至比雪的父亲还细致体贴。父亲没有怪他们,因为兰音梦体内有他们共同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他们有权利这么做!
十个月后,孩子生下来了,是对龙凤双胞胎。两个新生的生命令他们激动不已。可他们来不及高兴,因为兰音梦正血如泉涌。他们不是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一切能用的东西去堵住喷泉,可是无济于事。
这时过离门(注2)的代表碎星突然出现,带走了雪的哥哥。兰音梦绝望的喊着,要他把孩子留下,可是父亲握住她的手,摇摇头。母亲停止了叫喊,闭上眼昏了过去,四个小时后因大出血而死。
雪不明白父亲为何拒绝母亲,她能想象一个将死之人在最后时刻竟看到骨肉分离的痛苦。她学着祈祷的人,在沙丘上造了一个小小的祭坛,她在上面向海拉祷告,希望她能指引母亲的灵魂。
父亲告诉她,她母亲为了他们的梦想牺牲了自己,她会心满意足的。只是哥哥的事父亲只字不提,每当雪问起父亲时,他总是回答你以后就知道了。
可现在他们都死了,而且还不是为了梦想死的。耿姐说中午有一伙恐怖分子袭击了他们的村子,她赶来救援时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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